來接機的是有希子的好友,也是現任美國vogue雜志的主編,多拉·坎貝爾。
不同于人們印象裡嚴肅且冷靜的大魔王形象,女人身穿淺米針織衫,看上去休閑極了。
和東亞的含蓄不一樣,美國人向來是熱情的。
多拉同有希子又是貼面禮,又是親吻,又是擁抱。
“有希子,我這次打敗了米切爾森、潘西、尤爾他們,好不容易才換來這次接機機會。”多拉抱怨道。
“他們真是太可惡,還想給我上司投訴。”多拉誇張地模仿着其餘好友嫉妒的嘴臉。
毛利蘭聽說過這位大名鼎鼎的時尚圈女魔頭的,女高中生的課間總是喜歡讨論和娛樂圈有關的話題。但很明顯,多拉和她想象中的vogue主編不太一樣。
幹練、權威、果敢,是世人給予這位女士的印象。不過面對有希子的多拉,幾乎可以讓人大跌眼鏡。
和有希子寒暄結束,多拉才将目光分給一旁的毛利蘭和灰原哀。
“怎麼又帶着兩個拖油瓶……”多拉的聲音不算大,但在場的幾人都能聽見。
毛利蘭有些尴尬。
這倒是很符合那幾條關于多拉刻薄的傳言。
“是家中的兩個小輩。”有希子解釋道,“之前跟你說過的。”
多拉擺擺手,“小輩就小輩吧,隻要不姓工藤就行。”
話裡話外,是對工藤的嫌棄。
“當初就不同意你嫁人,不知道你犯什麼軸,非那個男人不可的樣子。”
“你那時候要代言有代言,要劇本有劇本,要金錢有金錢,離那幾座獎杯就差一步之遙。”
“結婚就結婚,你還退圈。”
“退圈就算了,最初那幾年甚至連見都不願意見我們幾個。”
“好不容易見一面,你又要死要活地回日本。”
“知道的明白我們是好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你的仇人。”
“也不知道你到底看上他哪裡?”
……
多拉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一路上幾乎沒有停過。
毛利蘭和灰原哀坐在車後排,聽着這些話,作為後輩或多或少有些坐立不安。
有希子倒沒覺得什麼,這些年凡是和好友見面,好友們翻來覆去就那幾句罵人的話。
聽多了,自然有了免疫力。
更何況,多拉說的是事實,連有希子都覺得前些年的自己跟被下了咒似的。
明明好不容易在好萊塢才打拼出來一番事業,怎麼說放棄就放棄了呢?
多拉罵累了,一手握着方向盤,單手點了根煙。
她将主副駕駛的車窗都降了下來,風聲呼嘯而過。多拉叼着煙,含糊不清地道,“……你當初還不如和莎朗好……”
除了多拉自己,沒人聽多拉在說什麼。
***
多拉比有希子大13歲。
和有希子初見那年,多拉才29歲,僅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時尚編輯。
“亞太地區來的、有點名氣但不多的小女孩”是多拉對有希子的初印象。
當初多拉着手進行一個有關“好萊塢小人物”系列的訪談和拍攝項目。
在采訪一名群演的時候,她遇見了同劇組的有希子。
好萊塢的導演們向來鐘情于大場面。像末世、災難、超級英雄、救世主之類的題材更是層出不窮。
在灰蒙蒙的片場,這位來自亞洲的小姑娘無疑是一抹亮色。
柯克導演的鏡頭中,曾經繁華的街道此刻滿是殘垣斷壁。周圍不斷傳來痛苦的呻吟和絕望的呼喊,天地間一片肅殺與凄慘。
車内,女孩瑟縮在後座,身體不住地顫抖。她的手緊緊抓住破碎的座椅,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那雙眼睛大得出奇,隻是此刻眼眸中淚光閃爍,氤氲着無盡的悲傷和恐懼。長長的睫毛挂着淚珠,随着她每一次顫抖的眨眼,晶瑩的淚就順着白皙臉頰滾落,在髒兮兮的臉上劃出清晰的淚痕。
“好!現在救援隊來了,注意眼神變化——”導演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鏡頭推進。
随着導演的提示,隻見屏幕中的那雙眼睛突然迸發出一絲光亮,像是春日裡破土而出的嫩芽。
完美的一場戲!
就算是大牌雲集的好萊塢,她的演技也毫不遜色。
“她是誰?”多拉問着自己的采訪者。
“藤峰有希子,日本來的小姑娘。”采訪者的語氣很是羨慕,“幹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天賦。她的天賦無以倫比。”
她想和這個叫藤峰有希子的小姑娘聊聊。
這是多拉的第一想法。
但多拉和藤峰有希子的第一次交談有些不歡而散。
前面都還好好的,直到多拉問道藤峰有希子,她為什麼想當演員。
藤峰有希子說,“因為莎朗·溫亞德。”
一瞬間,多拉跟吃了屎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