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随孫家兄妹進門時,吳夫人正端坐主位縫補衣物,她此時已有身孕。
孫權跪坐在側,捧着竹簡看得入神。
見三人進來,吳夫人放下針線,“孟英,你回來了。”
孫靈小心翼翼趴到母親懷中撒嬌,“娘,我想死您啦。”
吳夫人将孫靈摟在懷裡,輕撫着她的頭發,唠叨着問長問短。
孫靈一一作答,臉上滿是笑意。
孫靈看向一旁的孫權:“仲謀,今日我給你布置的功課可完成了?”
孫權年僅九歲,卻已初顯聰慧,他将桌上字帖遞給孫靈,“姐姐,我寫的字,你看看。”
孫靈接過,隻見上面的隸書寫得工整有力,雖是孩童筆迹,卻已初顯大家風範。吳夫人細細端詳,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孫策湊過去看了後,将字帖遞給周瑜。
孫權挺直腰闆等着誇獎,果然見周瑜點頭:“筆力已見風骨。”
孫權得了衆人誇贊,臉上露出得意之色,自然學習熱情更高了。
周瑜與吳夫人叙了幾句家常後,便與孫靈一前一後來到後院。
二人相對而立,孫靈須仰起頭方能看清周瑜的面容。這張臉,她自幼便見慣,然而每次瞧見,仍不禁感慨上天造物之神奇,偏愛之極。
逆光之下,周瑜的輪廓帶着幾分少年獨有的稚氣,令人遐想,再過數年,這棱角将如何分明。
他雙目深邃,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既危險又迷人。
他嘴角慣常帶着溫和笑意,令人如沐春風。
五官皆恰到好處,白衣銀紋的廣袖垂落腰間,玉笛随着動作輕晃。任誰見了,都會不禁失神。
“看劍!”孫靈率先出招,淑女劍直刺中路。周瑜反手挽了個劍花,君子劍精準格擋。白衣翻飛間,劍刃相擊聲不絕于耳。
不過二十招,孫靈已額頭見汗,周瑜卻仍氣息平穩。
一個不慎,孫靈手腕被震得發麻,劍沒抓穩,掉落在地。
周瑜又舞了個劍花,将劍插入劍鞘,淡然道:“你輸了。”
孫靈憤憤道:“每次都是你赢,就不能讓讓我,讓我赢一次嗎?”
她的劍術皆是跟周瑜學的,全程被壓制,連自己的絕招都還沒使出來,輸就輸在耐力和力氣上。
周瑜收起笑意,罕見正色,“我與你切磋,讓你多少次都無妨。可在戰場上,一旦拔劍,便是生死較量,無人會因你貌美而留情。”
孫靈穿越至此已11年,成了曆史上本不存在的孫家長女。她本是學曆史學專業的,對三國時期的曆史爛熟于心。
184年,黃巾起義爆發;189年,董卓進京,掌握朝政大權;190-191年,衆諸侯讨伐董卓;191年,董卓挾天子從洛陽到長安,袁紹割據冀州,劉焉割據益州,漢朝廷正式失去對地方的控制。而191年岘山之戰……
孫靈一直刻苦訓練武藝和權謀,《孫子兵法》《禮記》《尚書》等典籍她背得滾瓜爛熟,劍術更是幾乎從未間斷練習。
然而,越接近曆史上的這個關鍵時刻,她就越急躁、慌亂,是以與周瑜比試時也有些心浮氣躁。
周瑜見她神情落寞,便道:“再來一局,比比弓弩如何?”
孫靈眼睛一亮,相比近戰,她的遠戰能力更為出色。她的絕技是弓弩可一次發射三箭,且百發百中,這一點連她哥哥孫策都自歎不如。
周瑜與孫靈各執一把弓弩,仍是一發定勝負,誰射中靶心更近,誰便赢了。
10米開外,侍童擡來兩具活動草靶,用朱砂畫着圓心。二人同時全神貫注地瞄準,孫靈先松手,過了幾秒,周瑜才松手。
侍童拖着兩個草靶過來,孫靈一看自己正中靶心,歡快地跳起來:“我赢了!”
周瑜卻道:“你且看看我的。”
孫靈這才看向周瑜射中的草靶,那紅心上也插着一根箭。孫靈讪讪收回笑容:“這一局平了。”
周瑜今日穿的寬袖長袍,本不适宜用武,然而他卻不受衣服限制,反而耍得格外賞心悅目。他挽起兩側衣袖,露出肌肉紋理分明的前臂。
孫靈的視線不自覺随着周瑜的動作來回移動,看着他回收兩支箭,又仔細檢查了幾遍弓弦。他的手十分漂亮,手指修長,即便做着最簡單、最無聊的事,都如彈琴般優美。
周瑜冷不丁道:“按照約定,你還不能随軍出征。”
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孫堅和孫策雖贊成孫靈練武,畢竟在這亂世有武藝至少可以自保,但卻堅決不同意她上戰場,為此還吵過架。
周瑜從中周旋,提了這個條件:若有一天孫靈能打敗他,便答應她出征。
他自幼習武,師承劍聖,這樣說不過是給彼此一個台階下。
孫堅和孫策認為孫靈這輩子不可能勝過周瑜,而孫靈則認為這至少是個突破口、是個機會,于是幾人達成共識。
孫靈收回視線,孫堅如今駐軍南陽郡宛城,袁術令他攻打荊州。她不能勸阻父親撤兵,那她就必須陪在孫堅身邊,随機應變,她想盡力改寫孫堅早逝的命運。
“可我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