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尤錦一因受傷告了假,故而起的晚了些。
所以林祭回來的時候,她正在用早膳。
林祭施禮過後徑自靠的近了些,垂眸說道:“今日早朝,趙懷興自行請罪,稱自己巡查不利,緻賊人入府燒殺掠奪,好在執金吾在出亂子之前将賊人盡數斬殺,隻是可惜,最後幾名黑衣人自知逃生無望,便自絕于尤府,未能留下一個活口。”
尤錦一手中的筷子在空中一滞,那趙懷興竟将黑衣人的死攬在執金吾的身上,也算是間接幫了她。
如此一來,她會武一事算是瞞下來了。此事既已鬧到皇帝面前,無論是誰,短時間内怕也是不敢再輕舉妄動。
“陛下如何處理的?”
“天子腳下出現此事,陛下必定勃然大怒,念在執金吾動作迅速,算得上功過相抵,所以不賞不罰,以示公正。”
尤錦一咀嚼着口中的食物,點點頭,示意林祭退下。
經此一事,尤錦一幾乎可以斷定一件事,每日陪她練劍的面具男是蕭乾元,而新上任的廷尉趙懷興則是他的人。
否則毫無幹系的趙懷興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她,敢冒欺君之罪,幫她隐瞞會武一事。
雖然說欺君之罪,隻要君不知,便算不上欺君。
隻是,如今便有把柄落在别人手中。
她也不是害怕皇帝知曉此事,隻是若她會武一事人盡皆知,便會多許多麻煩事。
思及此處,日後得尋個由頭露一露自己習武這件事。
尤錦一剛用完膳,見一婢女貼耳同銀钿說了什麼,銀钿臉色驟然一變,她揮了揮手讓那婢女退下,方才說道:“小姐,二殿下此次未遞拜帖,人已經在府門外等候。”
與先前箫羿清來的時候不同,銀钿對于他的到來漸漸的也沒有那麼歡欣:“小姐,可是要回絕?”
“罷了,”尤錦一起身,打算親自去迎,“他堂堂皇子,如今站在我們府外,說不過去,我親自去迎。”
本來要求他的帖子,為的是不想見他,如今事已成,她也不好用此事說什麼。
她方出府門,箫羿清已經迎了上來,他眉頭緊鎖,眸色沉得如同化不開的墨,眼底翻湧着壓抑的焦灼。目光一寸寸掠過她的衣襟,似是已經看到她的傷口,眼睫不受控的輕顫一下,像是被無形的針紮了般。
“今日早朝才聽聞你因傷告假,傷到哪裡了?”
尤錦一緩緩搖頭,側身将箫羿清迎入府中,嘴角上揚:“不是什麼重傷,不妨事的。”
“前有王充此等賊人,如今又有明目張膽入府燒殺掠過之輩,奉京城如此不太平,廷尉府卻是該好好整治一番。”
他伸出雙臂護着她走下台階,發表着對巡查不嚴的廷尉府有很大的意見。
哪裡是因為擔心她的安危斥責廷尉府,分明是想借助此事将趙懷興拉下廷尉一職,而後舉薦自己的人。
“誰也不曾想到天子腳下會有人如此明目張膽,多虧了趙大人來的及時,否則錦兒一介女子,恐怕早已是刀光劍影中的亡魂。”尤錦一腳步一頓,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嗚咽,又迅速咬住下唇吞了回去。
箫羿清捧起她顫抖的雙手,指腹帶着溫熱的力道,緩緩摩挲過她冰涼的指尖:“府中沒有自己人确實不行,我即刻将我的暗衛調過一批來,護你周全。”
尤錦一剛要蓄滿淚水的眼睛,瞬間褪去點點珠光:“羿清哥哥,不是錦兒要拒絕,實在是沒有理由接受。先前抓拿采花賊時,陛下已經指派了不少習武的女官,也正因為她們,錦兒才僅僅隻是肩膀受傷。若此時讓陛下知道你的暗衛入府護我,豈不是打了陛下的臉?”
瞧着他的神色,尤錦一将心中的擔憂說出來。她的聲音陡然婉轉,像鳥雀的羽毛輕輕搔過耳膜,勾的人神思恍惚:“還是說,羿清哥哥放心将那些暗衛放在我身邊?他們可畢竟是男人呢。”
她眉眼中似含着若有若無的笑,長睫輕顫,在眼下投下淺淺的暗影,襯得那雙眸子勾魂攝魄。
箫羿清在這抹淡笑中淪陷,像羽毛輕掃過心尖,癢得人喉頭發緊。
尤錦一笑着看他臉色微變,果不其然,箫羿清不再強求。
入得廳堂坐下,銀钿等人奉上酥山,箫羿清面前換上了日常的點心,瞧着尤錦一面前的酥山,再看向自己面前的點心,隻覺心中一片柔軟。
箫羿清端起茶水,淺飲一口,目光掃過銀钿等人,放下手中茶盞若無其事道:“今日怎麼不見楚竹?”
往日,每每同他一起時,因他不喜,所以隻要他在楚竹必定不在。尤錦一咽下一口酥山,灼灼的看着箫羿清:“羿清哥哥向來不喜歡她,如今倒關心她的去向。”
箫羿清登時一愣,好像根本沒想到她會如此直白的說出來。
“我不是不喜歡她,”這麼一說好像又有些不妥,“我也不是喜歡她,”接踵而來的解釋越描越黑,他忍不住歎氣,“你遇到這麼大的事,有她在你身邊,我也能放心些。
“我讓她替我去一趟寒山郡。”尤錦一捧着手中的酥山大快朵頤,對于派楚竹前去寒山郡毫不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