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怕有人對徐大石不利?”
尤錦一點點頭,沒有解釋。
徐大石是胡朵案最關鍵的人,若是他死了,胡朵即便不是因謀殺親夫罪名判斬刑,也還會背負殺人罪名。
“屬下即刻前去。”話音方落,已不見其身影。
月影灼灼,楚竹消失後,簾幔微動,飽含一絲涼意的風無端吹進房内。
尤錦一有心想要關窗,奈何身上沒有什麼的力氣,隻無奈的望着窗子發呆。
樹影微動,簾幔被風吹起,驟然出現一張面具,吓得尤錦一差點叫出聲。
若不是那張面具過分熟悉,隻怕尤錦一早已使出藏在的枕頭下的暗器。
見她醒着,孤魈明顯一怔。
因他身處暗處,面具上有沒有那道劃痕,她看的并不真切:“你怎麼來了?”
尤錦一有些沒好氣的說道,明明那一日讓他不要再來,既然是孤魈,那便同尤府同她沒有任何關系,他該去過自己潇灑自在的人生。
窗外的人愣了半晌,在确定她确實醒着時,立刻進入房間,将懷中小瓷瓶遞給她。
待他進入房間後,桌案上燭火在他的面具上暈染上一層溫暖色調。
尤錦一也因此看清,那是一張完好無損的面具。
面對他遞過來的小瓷瓶,她稍做遲疑後接了過來。
孤魈則又是一愣,繼而解釋道:“這個藥對恢複元氣有奇效,早在你下定決心要練劍時就該給你的。”
尤錦一自小瓷瓶中倒出一粒藥丸,徑自服下。
“你,”孤魈嘶啞的聲音中透着不易察覺溫潤,“就如此信我?”
“你若想要害我,有的是機會動手,還是說,”尤錦一仰頭看着那張面具,更像透過面具看向另一張臉,“你另有所圖?想要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說,隻要說出來,無論要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完成。
孤魈輕笑一聲,微微歎氣,轉身看向夜空中半隐半明的月亮:“我一個本應死掉的人能有什麼願望,無非就是完成恩公尤思禮的遺願吧。”
“兄長他,”尤錦一微微阖上雙眼,再睜眼時才有勇氣詢問,“可有說遺願是什麼?”
“願他在意之人平安,活着的人遠比死了的人重要。”
尤錦一雙手緊緊握着錦被,強忍着眼中的淚水,有些哽咽:“他所願,自會成。”
“孤魈,我兄長既然救你一命,我亦希望你能珍惜,方不負我兄長的救命之恩。”
孤魈不語,空洞的面具凝望着她。
而她怔怔的瞧着他,似是在等一個答案。
過了片刻,孤魈似是敗下陣來,暗自歎氣後點點頭,承諾道:“我會珍惜偷來的生命,你也得要珍愛自己才是。”
談話間,孤魈的手慣性的舉到她的頭頂上方,仿佛下一秒就要蹂躏她的發絲,卻在觸及到她的發絲前頓住。
孤魈尴尬的輕咳一聲,轉移注意力:“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莫再來了。”
尤錦一眼中淚珠打轉,嘴角噙着笑意,若說先前并不能真的确定孤魈的身份,現下她已經毫不懷疑。
背過身的孤魈腳下一頓,沒有即刻離去,也沒有轉身回頭。
“這裡已經不是什麼将軍府了,也沒有令人敬佩的将軍。如今我不過是一介孤女,你夜夜來,”尤錦一盯着那道身影,唇角輕抿在一起,“對我的名聲不好。”
孤魈的衣擺被風吹起,他什麼都沒說,靜默片刻後徑自離開。
風起,院中的山茶樹在風中搖曳,銀钿合着風推門而入,簾幔随風揚起。
銀钿瞧着窗戶大敞,嘴裡振振有詞,人已經走到窗前将窗戶閉合:“張醫士午時剛剛囑托了,這幾日天氣變化驟熱溫差有些大,讓沃恩照顧時注意着點,莫讓小姐過了暑氣,也着了寒氣。”
她的嘴巴一直沒停,關閉窗戶之後轉身将尤錦一的錦被裹得更嚴實了一些。
“這些楚竹都都是知道的,怎地就留小姐一人在這裡……”提到楚竹,銀钿方才噤聲,疑惑的看向四周,再看向自家小姐,“小姐,楚竹她……”
“她出府了,你隻當做不知,莫同旁人提起。”
銀钿沒有吱聲,默默地将一晚熱粥端至尤錦一的面前,照顧她喝下。
小姐這段時間的變化,銀钿看在眼中,也察覺到小姐打算做些什麼危險的事情,因而楚竹時常不在府中。
其實從小姐對待二皇子的态度中,或許小姐更早明白依賴任何一個不如依賴自己。
她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婢女,既然幫不上什麼忙,不添亂總是好的。
“小姐,”銀钿想到傍晚前那一幕,仍然膽戰心驚,“二皇子畢竟是男子,若是不能嫁給二皇子,終歸還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尤錦一剛飲下溫熱的粥,錦帕擦過嘴角,聽到銀钿如此說,憶起蕭羿清的舉動,心中感慨這個丫頭終究還是擔心她。
“放心,你家小姐我有分寸,不會讓自己陷入那般不堪的境地。”
前世那盞加了料的茶水,是她父母離世的第三個年頭,蕭羿清借着賞雪散心為由将她帶出府,诓她喝下。
自從她重生回來,許多事情悄然發生變化,那盞加了料的茶水,不知何時會再次端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