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神君在要什麼曆練玉牌呀?”紅狐狸甩甩尾巴,前爪作出了作揖的動作,“我知道一百歲以下的妖怪在神的陪同下可以進入城鎮,您當發發善心就帶上我吧。”
“你……”趙蘭辭回頭看看那兩個人,林路之有些疑心,卻也好糊弄;應雪晴不知會不會又不高興,可是要把這狐妖送回去,他一個狐上路怕出事,他們一行還得浪費一個人力送他,再和林路之借卷軸又有些不合适。
“我們是來處理公事,可不是來玩的。”趙蘭辭闆起臉,他一般很少和妖怪們這麼做,“如果你要來,算你這次做了山神行吏,可是要幹活才行。”
“聽憑神君大人差遣!”紅藥高興得跳了兩下,狐狸的臉上浮現人嘴人眼,“那等我回到族裡,神君大人可以算我讨上封了嗎?”
“……可以,但還是先把人型收了吧。”趙蘭辭委婉地說,這位狐狸化型的能力太不穩定,不知道還要修上幾百年。
趙蘭辭回到那兩個人跟前,試探地問:“妖怪小友想報個恩情,不如算她做個戰力,就由我來監護,我讓他緊緊跟着我們,不許離開半步。”
“可……畢竟是妖。”林路之躊躇地看了看他們,“如果前輩不介意,不妨事的。”
“别妖啊妖啊的叫,我叫你人你樂意嗎?”紅狐不滿地開口,又把林路之吓退了半步。紅藥聳聳鼻子跳上趙蘭辭的手臂,神君大人變成了代步。
“怎麼同意要帶上她的?”林路之走在前方稍遠一些,應雪晴走在趙蘭辭身後輕聲問。
“就當是照顧照顧吧。”趙蘭辭說,“這山中有許多妖怪部族,狐黃白柳灰,這些部族之中又分為不同的群落,有以雄獸掠奪為中心的妖群,也有以雌獸傳承合作為核心的。妖類殘忍,争鬥比凡人更頻繁,往往沒過多久,我交涉的首領便會更替。也正因好鬥的習性,妖往往建立不起凡人那樣的城鎮,食物靠搶,洞穴靠占,對待幼獸也是适者生存,妖修得道若是能多些,或許也能改善他們的處境。”
“道法自然,萬物生滅自有其理,仙人橫加幹涉,隻會作繭自縛。”應雪晴冷冷道。
“話雖這麼說……在上神眼中,這一隻狐狸和山中、世上别的狐狸無甚區别,可對于狐狸自己來說,即使是一枚松果,一隻田鼠,自己吃到嘴也和别的狐狸吃到嘴裡不同,我們居高臨下,又怎能輕易說出生滅皆同這樣的話來。”
“昨日救下林氏,也是對凡人命數的介入,不妥,但既木已成舟,就看林氏造化了。”應雪晴淡淡說,他們看着林路之的背影。如果他聽到應雪晴的話可能會遍體生寒,在應雪晴眼裡,他沒變成屍體好像還有點可惜。
“我不能眼睜睜就那麼看着。難道所謂做一方之神,就隻是維系所謂大局而已嗎?”趙蘭辭自知心虛,救人這事其實很多神仙都幹過,要不人類的傳記上怎麼那麼多偶遇桃源、六月飛雪之類的事呢?隻是這種事在明面上不能那麼顯眼,應雪晴要真古闆起來和他辯經,今年上天言事,禦史又得記他一筆。
“有情即是無情,你既已飛升,便不能再以人的角度思考。”
“那對白羽使來說,我也是無所謂的,不管是趙蘭辭,還是阿貓阿狗張三李四,都一概僅僅為‘栖靈君’,一個擔任此職的殼子?”
“是。”
“我說不過您,上神金尊玉貴,自然不知生靈掙命之苦處。”趙蘭辭低低地說,一扭身向前面追趕林路之去了。
他們靠着林路之的羅盤進入了臨水,随着天光大亮,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城牆外有一層凡人看不見的護城陣法,同樣是由神族設立,能有效地防住一些零散的小妖,也為修仙子弟下了禁制,不能使用禦劍飛行等聲威巨大的法術影響普通城鎮的生活。
可是……趙蘭辭頂着一群路人的目光硬着頭皮走在路上……普通人影響了他們的生活!
應雪晴太惹眼了!男女老少都愛看他,纖塵不染的白衣服本就出衆,還有那張堪比傳說中仙女一樣的臉,眼尾紅妝鮮妍明媚,是凡人看了都要回家在飯桌上講起的異聞。
“那個……白、應公子,咱們要不去先去買個幕籬吧?”趙蘭辭暗想,幸虧他的凡間零錢還能用。那帽攤老闆不住地歎可惜,為何這麼好看的公子要把臉遮起來,又喜笑顔開地問他們是不是華京、碧落來的大人物,是該遮上防那些狂蜂浪蝶。應雪晴看着那幕籬歎了口氣:“礙事。”卻還是微微彎腰讓趙蘭辭給他帶上。
城中民居白牆黑瓦,平江穿城而過,河流小溪甚多,街頭巷尾水路與陸路相通,家家戶戶門口泊着小船,紫藤牽牛沿着牆壁和水上石階肆意生長,通過民居大開的廳堂屋門能看到一起繡花的凡人母女。
風清号是風清門弟子的内部聯絡工具,被那場環境一幹擾,現在也無法使用,他拿着羅盤就要帶他們去找自己與同伴走散的地方,被趙蘭辭堪堪拉住。
“先不要急着重返,我們現在什麼準備都沒有,萬一幾個人一同折在裡面更糟。先在城中探探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