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在何處?”趙蘭辭問,“你瞧見了?”
“正是,”男修士說,“我于一刻前便在此發現屍身。”
“你可确定是這個時候?”
“确、确定。”
“絕無虛言?”
“絕無。”他說着,看了一眼夏晨曦,夏晨曦沒有回望。
“當時屍體是什麼樣子?”趙蘭辭問。
“我師侄已然四肢僵硬,真氣滞澀,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
“我一直都在觀中和元宏他們一起玩,”紅藥扯住了趙蘭辭的袖子,看向夏晨曦,“你給我梳頭的時候也看見他們了呀。”
夏晨曦沖她緩慢地轉過身:“我來時是見到了你……可我并不知道我來之前你在做什麼。”
紅藥睜大了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發辮,不敢相信剛剛還和她一同玩鬧的凡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這不是給她定罪的證據……”林路之還想據理力争,可惜沒什麼人理他。
“不必争論,直接喚與你在院中嬉鬧的小道童來便是。”夏晨曦示意将人帶來,望向趙蘭辭,征得他的同意。
趙蘭辭點點頭,但他并未抱什麼希望。風清門上下都是一夥的,擺明了想把髒水潑到他們身上,一個小道童,眼前師父師姐壓着,能說出什麼來?頂多,拖延幾分鐘讓他想想法子。
不多時,那個胖乎乎的小道童便被帶了來,原來他便名喚元宏,怯生生地看着師父,再看看林路之和夏晨曦,低下頭不發一言,也不敢看紅藥。
“你上午和她待在一起嗎?”
元宏點點頭。
“你敢說一上午都在一起,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嗎?”夏晨曦忽然沉聲道。
師姐的威勢格外可怕,小道童點點頭又搖搖頭,本就不确定的記憶在誘導性的逼問下變得模糊,臉上漲滿了汗。
“那狐妖若想下毒手,隻需半炷香,就算一上午都在一起,出去片刻便回來也是常有的事。”夏晨曦将屍身蒙上,轉向紅藥說,“眼下打醮在即,不如與我一同去回禀師父道清原委,我再将你送回來就是了。”
他感覺到應雪晴來到了他的身後,微涼的手指搭上他的肩膀,冷冷聲線隔着紗幔傳到他耳邊:“已無需多言。”
眼看形勢不利,便想倉促收尾。去了還回得來麼?趙蘭辭心裡明白,不管辯得清辯不清,都不能火并,雪晴公子這把泠泠仙劍,還不是用上的時候。
“師姐……沒有。”那小道童忽然鼓起腮幫子,握着拳頭,聲如蚊蚋,“師姐,她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要添亂,下去!”夏晨曦忽然大喝,袍袖一揮,便要讓人退下。
“是真的!師姐!”元宏聲音忽然大起來,“一直都在!沒有一刻離開!我也……絕、絕無虛言!”
趙蘭辭笑了笑,這次是真心的,他感覺應雪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了回去,仿佛一雙握着劍柄的手松開,掌心盡是薄汗。
“元宏!給我回去!罰跪一炷香!你在這裡搗什麼亂!”夏晨曦手指着小道童鼻尖,橫眉怒目。
“我也有問題想問夏姑娘,在給紅藥梳頭發之前,你又在何處呢?”趙蘭辭忽然出口發問。
“自然是……自然是在觀中籌備打蘸之俗物……”她忽然發現所有人都看着她,“怎麼!如今又要懷疑我嗎?”
趙蘭辭聲調仍舊平緩:“殺害與我等一行有仇怨之人,好一出借刀嫁禍,如今誰都知道,我們三人是某人帶來的遊方客,突生事端,誰會受益呢?”自然是元宏的好師姐,從一開始就在的那個人,夏晨曦,除了她還能有誰!能重重地打擊林路之,他們三人,都變成了弟子相鬥的工具。
趙蘭辭的聲音擲地有聲:“殺害此人的兇手,不是别人,正是口口聲聲要為其讨回公道的好師叔。”
語畢,他直直地看向那一開始跳出來的中年男修士:“就是你!好一個同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