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獻禮嘛,就折出門遇見春日盛開的第一支花枝,你也能看看自己的成果。”趙蘭辭笑着說,忽然沒來由地一陣風,吹動了他的衣袍和長發,他不得不把長發攏到耳朵後面,他本想回頭看一眼是哪個調皮的道童朝人吹氣,身後卻并沒什麼人站着。
應雪晴微微歪頭,看着他從耳邊放下的手,聲音還是輕輕的:“你……誰稀罕,我有時真不能理解你的想法。”說罷便扭開了臉。
剛剛說想要禮物的是他,現在說不稀罕的也是他。此時那手持托盤的道人已經走到了他們跟前,趙蘭辭被那塊菱花石吸引了注意力,夏晨曦找來的的确是塊好石頭,菱花鋒利,晶瑩剔透,折射出初升太陽的微光。菱花本身不是什麼罕見的石料,可是這麼整塊的尋來可要花上些心思,符合弟子們的修為與尋寶水平,貼心又不至于太過突出,怪不得子陽道人甚是喜歡。
趙蘭辭看向那托盤上别的物件,有金有玉,有些常見的珠寶,也有些小型法器和修真可用的易耗品,這其中,有一樣東西吸引了趙蘭辭的目光。
那是一顆墜着穗子的翡翠玉珠,碧色絡子。
那不是段無秋的東西嗎!
段無秋就在這裡,在觀禮的人群中!
趙蘭辭猛然擡頭,目光掃視一圈周圍人群,道童、弟子、門人、香客,到底哪一個是他?一個幻修,會樣貌變換,難道他們現在又在幻境裡了?
“應雪晴!”趙蘭辭抓住應雪晴的衣袖,指給他看那個托盤,“是段無秋的東西!”
應雪晴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你要那個?”
“嗯!”
應雪晴用那種無奈的眼光看着他,歎了一口氣:“僅此一次。”
在早春的天氣裡,天地間忽然狂風大作,飛沙落葉在空中旋轉。
觀禮的人群護住帽子的護帽子,紮頭巾的紮頭巾,捂裙子的捂裙子,更多的人用手袖擋住呼到臉上的大風和塵沙,執托盤的弟子閉着眼睛,等風過去了再睜開,隻聽得人們說道:“好!是吉兆啊!”
這場風來得确實邪乎,但聯想到剛剛才說給天外三清獻過了禮,不由得令人往顯靈、降福一方面去想,人們七嘴八舌,衆說紛纭,都面露喜色,畢竟好日子說些吉祥話總會讓人心裡舒服得多。
執托盤的弟子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盤子,又有人放了東西上來,他擡頭看見一個容貌出衆的白衣道子,身邊站着一個水藍色衣衫的年輕人,那年輕人沖他略一拱手,臉上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風,弟子便淺淺回了個禮,便沿着原路繼續向前。
趙蘭辭在衣袖掩蓋下沖應雪晴晃晃手上的東西:“拿到了。”
他掌心躺着的正是那一枚翡翠玉珠。
“這些人竟如此激動。”應雪晴看着周圍興奮的人群說道。
“凡人就是這樣的,你溫和,他們就高興;你嚴厲,他們就憂怖。我現在相信了,你是從來沒來過人間啊。”趙蘭辭忙着觀察那枚玉珠,漫不經心地回答他。
他把玉珠在掌心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異常,就隻是一枚成色通透的翡翠,通體墨綠,沒有一絲多餘的絮,甚至沒有打過孔,也不知道段無秋怎麼戴到耳朵上的。他把那枚玉珠拿到耳邊,竟然還有些溫熱。
應雪晴聽了他的話,眉頭些微皺了起來:“你又在回憶你們那些終南府的事了?”
“哪……哪有。”趙蘭辭連忙擡頭,把珠子連帶穗子握在掌心裡,“今日民衆都聚集在街上,風清門人也繁忙,我是在擔心會不會出什麼事。”
他深呼吸一口氣,對應雪晴說:“等一會遊行的隊伍出去了,我和你兵分兩路,如何?”
“我們,兵分,兩路?”應雪晴故意說得很慢,弓下腰,那張俊美的臉幾乎要湊到趙蘭辭鼻尖上。
趙蘭辭小心翼翼地和他商量:“我們一人留在風清觀内,一人跟着隊伍行進,各自調查,我們一會再回合……你怎麼看,雪晴公子?”
應雪晴仍舊沉默地看着他,将趙蘭辭從頭打量到腳。
“好啊。”應雪晴直起身子,竟出乎趙蘭辭意料地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