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葉的答案一定事事以主人為先。”
“比如說,我能不能保留神籍?”
“夢葉的答案一定事事以主人為先。”
“何為以我為先?我若是出門摔一跤撿了銀子;和出門什麼都沒發生比起來,哪一個算是以我為先?”
“夢葉的答案一定事事以主人為先。”
反複問了幾次都是這樣,趙蘭辭洩氣了,法器按靈智來區分的話,下品法器是毫無靈智那一類,如果這夢葉錄是下品,靈智未免也太高了,和趙蘭辭溝通的能力比起一些高靈智的靈劍還流暢,可若說它是上品……
它可以說是除了拿來算命玩毫無作用,當中品法器都夠嗆。
趙蘭辭正欲再問些事情,捆仙索亮了一瞬,忽聽得金烏咯咯一聲,拍起翅膀來,應雪晴回來了。
他連忙收起夢葉書,作出乖巧的樣子規矩坐好,應雪晴三兩步飄至平台之上,變出了另一個蒲團,坐在趙蘭辭身邊。
趙蘭辭的手在矮幾上放着,手指輕輕敲着桌面,洩露了他内心的不安,最終他還是開口問應雪晴:“今日太玄帝君下了判詞,可你又帶我飛上來……該如何交代?”
“太玄那邊你不用管。”應雪晴說,他們的手在矮幾上相隔僅有一寸,應雪晴垂眸看着,忽然伸出手握住了趙蘭辭的手背。
趙蘭辭渾身一僵,腦海中閃過無數聽來看來的登徒子行徑,可他又覺得應雪晴不應該是那樣的人,思緒轉了幾個彎,百轉千回後,趙蘭辭才浮現一個想法,猶豫問道:“你是想……牽手?”
“……嗯。”對方回應他的隻有一個輕輕的音節,還有如晚霞一般薄紅的雙頰。
趙蘭辭主動回握,兩人十指都牢牢扣在一起,應雪晴突然像是松了口氣似的,身體放松了下來,指腹摩挲他的手背。
“所以玉塵子是因為想牽手,才叫我上來的?”趙蘭辭繼續推斷,循循善誘的聲音像是在哄不善言辭的小孩。
“……嗯。”又是一個簡單的音節。
趙蘭辭整了整姿勢,他想起來應雪晴喜歡摸背,便伸手撩開他背心的頭發,用撫摸太陽一樣的動作撫摸應雪晴身上那些隐形的羽毛,将他整個人一點一點理順。
毫無預兆地,應雪晴跌進了他懷裡,确切地說是,将趙蘭辭緊緊摟入他的懷中。兩個人心髒貼着心髒,胸膛貼着胸膛,在月與星的面前,緊密地擁抱,像要嵌入彼此的身體。
趙蘭辭埋在他頸窩處,深吸了一口湖水結冰的冷香,說:“應雪晴,我不是為了從你身上得到什麼才和你做這些的。”
“可我是。”他輕輕地說,喉結因為低啞的聲音而上下顫抖,“我不要你回去。”
“……這于情于理都不合。”
“沒有不合,他能廢你神籍,我便不能重新立你?”
“……啊?”
“我要你一直留在這裡,哪也不去。”應雪晴說着,整個人靠在趙蘭辭肩膀上,玩弄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細細地撫摸他的骨節,就好像小孩子整日看着别人家小孩三五成群,羨慕不已,現在終于找到了唯一的玩具,唯一願意陪他玩耍的朋友。
趙蘭辭被應雪晴的話吓得愣住,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何回複,應雪晴隻一味靠在他肩上享受閑暇愛撫,也不和他明說,仿佛陷入了一種長久疲勞後的空白。
趙蘭辭對他晃晃手上的捆仙索:“那……這個?”
應雪晴看了看他的手,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給他解開了。
“還有這個,給你。”應雪晴拿出一樣東西,細細長長,像一柄白色的劍。
“這是……”
“我的尾羽,你用它便能夠自由行走于天宮與天外。”應雪晴說,“它是為數不多能飛上天外的東西。”
他來真的?趙蘭辭将信将疑,站在天外崖邊,将那羽毛抛向空中縱身躍下,一陣仙霧退散後,趙蘭辭發現自己已經處于第三十三重天之上,遠處金台初照,天空與太陽的高度幾乎與他持平,羽毛自動藏在了他的耳朵後面。
一個打扮華麗的仙人就站在遠處,笑眯眯看着他,身邊跟着兩列小仙童。
還是那個傳令神官,他臉上随在笑,那笑意卻并未直達眼底,反倒令人覺得有些恐懼,頗有皮笑肉不笑之感。
“栖靈君,”他笑道,“哦,不對,該改口了。”
“我已不是栖靈君了。”趙蘭辭說着,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出口到底還是心痛,他自從飛升就在那裡,也曾真心愛過那片土地那片山林。
“我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前來迎接,玉塵子封您為執墨使,長居天外,這是您的服制。”傳令神官讓兩排仙童将手上的衣服遞出來,淺淺笑着。
趙蘭辭還在愣怔,什麼,天外執墨使,那又是什麼啊?
“執墨使,恭喜您了。”神官微微笑道,“趙仙師好手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