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入了凡人之中……”眼睛微微垂下眼睫，很落寞的樣子，“玉塵，我不信你對凡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有。”

“可敢做賭？”

“賭什麼？”

“就賭……我做的這樣法器！”眼睛說着，從月亮旁邊那顆白玉樹上摘下了一片葉子，或許也不能叫摘，隻是令那片葉子飄落。

“蒼穹夢葉木，千年獨一枝。我摘一片葉子擲往凡間，我以我所見天道為賭，就賭你應雪晴會對拿到這片葉子的凡人亦步亦趨，當牛做馬，任其驅使，如何？”

應雪晴冷哼一聲：“如此不着邊際之事，這我必赢。”

“難說喲，玉塵。”

“好。”應雪晴收攏衣袖，在空中架起一片雲天玉台，“我若赢了，天外萬年留給我，我圖個清靜。”

“一言為定。”眼睛向上彎起，變成了一隻在大笑着的眯縫眼睛，“天道法器被我這一擲便開了靈智，極善隐藏與顯現，隻要僞裝了品級，就看看什麼樣的凡人能得此機緣了。”

凡間……下凡……應雪晴想着，凡間是什麼樣的呢？能使渺小人族亦能觸及雲端高門，天宮衆仙提起無不向往懷念，或五味雜陳。

千年以來，他行雲布雨，竟然是頭一次思索這個問題，不由得便出了神。

星鷗大膽地落在他衣上，頭冠上，回過神來，鳥兒落了滿身，同時，一場風雪竟不受控制地從指間溜走。

落在凡間一座臨海仙城之中。

乾坤照影上，一片雲霧将那裡遮蔽，海水結冰，岩石霜凝。

那隻眼睛一閉上，便不見了。天外隻留下應雪晴，幾隻星鷗飛過，在夢葉木上栖息落腳，它們發現了應雪晴身邊的雲天玉台，便又覺得這在虛空之中是個歇腳的好地方，三三兩兩飛過來，不一會便落滿了一大群。

一個嚴酷的冬日，就這樣像個玩笑一樣，輕易而沉痛地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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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蘭辭望着星空，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仰頭看着天空，竟大笑起來，笑得眼角都湧出淚花，來不及用手抹去。

額繪紅瞳的男人隻是靜靜地看着他笑，不發一言。

“沒想到……竟是因為如此的原因，哈哈哈哈哈！”趙蘭辭笑得停不下來，昔日整潔的長發在肩膀上散落如枯草，“這是多麼的，多麼的可笑啊！”

“你說，難道不是嗎？”趙蘭辭回身看着那個男人，“不要再假裝使童了，帝君，你就是太玄，對吧？”

男人閉了閉眼，沒有否認。

“我一生的拼搏，怨憤，懷念，遺憾，究其所有，不過是你一時興起的玩物。”趙蘭辭看着天邊，太陽的光線已經完全沉入了雲中，如血殘陽已被幽深的墨色替去，就像點起火焰時藍色的核心。屬于夜晚的冷降臨到這個世界上，伸出雙手擁抱他。

“我幼年時看見那些禦劍而行的仙門弟子，心中羨慕得要命；

我本以為，隻要進了仙門，就能過上好日子，沒想到，進了仙門，隻有拼命修煉，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于是我拼命學啊學啊，終于進了内門，我又以為，隻要飛升了，就能徹底得到解脫；

可是等我飛升了，又有無數的天條上神壓着我，又發現天上還有天，仙上更有仙。

為了登仙，我連母親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等我回到故鄉，等待我的早已是黃土一柸，

有的人彈指一揮，就決定了我的命！

不管我怎麼拼命，怎麼努力，這天竟有一重又一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