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秋都被他的态度氣笑了:“我說你,我救了你的命,連句謝謝也沒有?貞操重要還是命重要啊?”
趙蘭辭将信将疑地把黑袍拉下一半,段無秋感受到他小動物一樣緊張的目光,很知禮地把頭扭到一邊。趙蘭辭低頭看向自己鎖骨下方,胸口以上,那個被應雪晴刺穿的洞,竟然用一種材料補了起來。
那種材料不像玉也不像石,更不像陶土,摸起來微冷,半透明的,像某種比琉璃更輕透、堅硬的東西。
“這是……你做的?”趙蘭辭試着動了動手臂,活動如常。
“當然,世間除了我,沒人能再用這種至寶。”段無秋得意笑道,趙蘭辭看清了他手中的東西,正是這種材料,像一塊薄薄的冰片,在他指尖轉來轉去,“你身上那個,正是經過提煉的碧玉扣,比我平日裡用的還要精緻些。”
趙蘭辭拉上了衣服,他本該道謝,可他實在不想,低低說道:“為什麼要救我?”
“順手。”段無秋說,“你那個傷,除了我之外,世間無人可醫。”
“自負。”趙蘭辭冷笑一聲。
“那你就等死。”段無秋倒是也無所謂。
“外面一直在下雪嗎?”趙蘭辭問。
“全天下都在下,連下了幾日才停,日月無光,隻有你不知道。”段無秋冷笑道,那笑容裡不知有幾分玩味,幾分嘲諷,“年都過完了,眼看就要春耕,偏偏冷成這樣。”
趙蘭辭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段無秋繼續問道:“你和玉塵子……怎麼回事啊?”
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在趙蘭辭身上流連了一番:“青青紫紫,都流血了。”
他指的是那處難以啟齒的地方的血迹,他一定是将自己全身看過一遍了。趙蘭辭像是被戳了尾巴的獸,龇出了獠牙,殊不知這已經是最後的防衛:“不要你管。”
“好好好,我不管。”段無秋舉起雙手,示意自己僅僅是好奇,“我隻問你,你還想不想活。”
想不想活……趙蘭辭沉默着。
如在他從星鷗背上跳下來的那一刻問他,他一定是不想的,心裡的痛已經超過了對生的本能。
可是他在空中墜落過了那麼久,現在再問他,你想不想活?
若是去問墜樓的鬼,哪一個沒有在空中後悔過。
可是趙蘭辭偏偏就吃上了這口後悔藥,雖然可能是有毒的。
“讓我自生自滅。”趙蘭辭閉目,眉頭蹙緊。
“你敢!你當我是神呢,救人是白救的?我正好缺一個暖床小奴。”段無秋五指握拳,将那片冰片一樣薄的材在掌中握緊,“求死也掂掂自己的分量,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你現在整個人都是我的。蘭辭小奴,先叫聲無秋哥哥來聽聽。”
趙蘭辭還是不說話。
他胸前抽痛,那個被填滿的空洞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疼得他渾身一顫。
“叫啊。”段無秋不滿道,手腕又是一擰。
趙蘭辭疼得拳頭握緊,指甲嵌進肉裡,一聲不吭,隻垂着眼。
段無秋隻得讪讪道:“那行,不叫就不叫。”
他袍袖一揮,披起衣服:“你就繼續往下墜吧。”
他的手在趙蘭辭額上一推,他突然向後仰去,卻沒像想象中一樣摔在地上,段無秋摟住他柔韌的腰肢,讓他整個上半身向後反弓,趙蘭辭原本以為自己會看見一片颠倒的天地,映入他眼中的卻是一片桃色玉山。
與其說這是段無秋的魔域洞府,倒不如說是另一個美妙的幻境,那是在白茫茫一片積雪中洋溢着粉綠色的櫻樹田野,遠方坐落着無數流溢着淺綠色仙雲的仙山,遙遙望去能與山下的華京遙遙相望,可以看見金吾門與皇宮。
趙蘭辭隻被他控着腰轉了半周,他竟發覺自己竟坐了起來,在這洞府中的一座高樓露台上,天仍在頭頂,地仍在腳下。
段無秋的魔域,就像平太陽鐘上的指針,隻轉了一格,便是另一個維度的新天地,與他所在的大千世界共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