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七,天氣清冷。
京都城中村的一處矮小樓房内,男人躺在沙發上,全身彌漫着濃重的酒臭味,西裝外套随意丢在地闆上,旁邊是滾動的酒瓶和髒污的紙巾,煙灰缸裡滿是煙灰和煙頭。
孟星晖臉頰帶着笑意,從菜市場買了高嘉德喜歡吃的螃蟹。
他和高嘉德是一個小鎮出來的,他小時候父母出車禍,沒有搶救過來,最終成了孤兒,因為孟星晖的父母是占主要責任,違規闖紅燈,貨物超載,按理說賠不了多少,但司機看孟星晖再也沒有父母,實在可憐,私下人道主義賠了二十萬,這件事情隻有孟星晖和叔伯這些人知道。
二十萬在那個時候可以算是大款,一年後,爺爺得了癌症,叔叔嬸嬸把錢騙走,說什麼給爺爺治病,後來爺爺病治好了,錢沒有還回來,還把孟星晖趕出家門,說什麼孟星晖在他家白吃白喝,哪有什麼錢?
沒有人相信會有人賠那麼多錢,根本不可能,叔伯一家還敗壞他的名聲,說他偷自家的錢和糧食。
父母兩邊的親戚都不想養他,他隻能靠着低保和鎮裡人時不時的照顧。
孟星晖成了沒有人要的孩子,每次有人欺負他的時候,高嘉德會站在他面前,保護他。
之後,嘉德父親出軌離婚,消失不見,嘉德的母親不堪重負,想讓嘉德辍學打工。
孟星晖勸說嘉德,他會辍學養他。
高嘉德高考考得很好,成績是全省前十,順利的拿到京都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在鎮裡風光了一把,擺了兩桌子升學宴,請老師親人吃飯。
他也喝了一口酒,心裡美滋滋的,望着人群中被老師親人包圍的高嘉德。
那個晚上星空璀璨,蟾蜍蟬鳴,高嘉德舉着一束野花,向他表白,大聲說着喜歡他。
孟星晖答應了,長年累月的相處與救贖,讓他不知不覺心裡眼裡全是高嘉德,因為有他,生活不再滿是瘡痍。
沿着昏暗的樓梯回到家,門口腳墊上放着一雙黑色皮鞋。
是孟星晖攢了五個月工資買的意大利進口皮鞋,小心放緩腳步的聲音,把螃蟹放到廚房,走進客廳。
客廳窄小/逼仄,隻能放下一張單人簡色布藝沙發、小桌子和老式電視機。
孟星晖平時吃飯,都是拿着小闆凳坐着吃。
電視機正在播放晚間新聞,主持人正在介紹明天的天氣預報,“天氣晴朗,午間溫度回升至28攝氏度。”
摸了摸高嘉德下巴長出來的胡茬,嘀嘀咕咕,生氣高嘉德喝酒,“和你說了多少遍 ,不許喝酒,還喝這麼多。”又怕聲音吵醒男朋友,害怕的放低聲量,艱難的把比他五六十近的男友搬進卧室。
早晨,天剛亮。
孟星晖聽見卧室裡的動靜,從廚房伸出腦袋,“嘉德,今天中午我打算蒸螃蟹,到時候送到你公司。”
高嘉德從卧室裡出來,穿着黑色的西裝,帶着黑白紋路的領帶,嘴裡叼起一根油條,“不用,味腥。”
“你不是喜歡吃嗎?怎麼突然覺得腥?”孟星晖昨天下班特意買的螃蟹,想着最近高嘉德加班辛苦,于是花了不少錢買的。
低頭看着盆裡的螃蟹,指尖的傷口是早起清洗螃蟹時,被螃蟹蟹鉗夾出的。
“上班呢,況且下午集團的總裁要來開會,聞到了不好。”高嘉德看見朋友圈一則分享精緻早餐的照片,他擰起眉頭,吃完盤子裡油條。
等孟星晖出來,已經看不清男友的身影。
玻璃杯裡豆漿剩下一半,杯口能看見喝過的痕迹。
高嘉德一到公司,坐到靠窗的工位上。
一位膚白貌美的女生走過來,她叫林妙,剛進入這家公司的時候,鬧出了一場風波,團建的時候,用啤酒瓶把經理的頭砸了,關鍵事後完全沒有任何損失,倒是經理被辭退,很多人覺得這姑娘來頭不小,怕是有哪位高層的關系。
“高嘉德,多謝你幫我修電視機,我中午請你吃飯。”林妙嘴角勾起,明媚的紅唇顯得她張揚又自信,林妙是顔控,一進公司,從衆多男員工眼裡,一眼看中了高嘉德,高嘉德會成為她的男朋友。
高嘉德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高鼻梁,身高腿長,西裝包裹住他挺拔的身體,男子氣概直面而來。
“沒事,不用這麼客氣。”高嘉德嘴上說着,眼睛看似在關注電腦屏幕上的代碼。
“請還是要請,晚上一起走。”林妙說完話回去工作。
旁邊的同事搭話,“可以啊,小高,把我們公司的一枝花摘下來了。”
“哪有?不要亂說。”高嘉德面上不滿,“不要到處亂說,對林妙不好。”
“娶了她少奮鬥幾十年,我上次看到是劉總送她過來的。”
“唉唉唉,聽說林妙的父親來頭不小,是劉總的好友,所以才這麼照顧。”
“那肯定的,她開的車都夠我上班五十年賺的。”
洗手間内,清冷的水拍在臉上,同事們的話不斷在耳邊回蕩,最後眼前浮現出林妙嬌好的容顔和高貴的家世。
孟星晖上班的酒店是沈氏集團旗下的連鎖酒店,和同事打完招呼,麻溜的穿上酒店定制的員工服裝,戴上帽子、口罩和手套,進廚房洗碗。
服務員李媽見包間有不少剩菜,立刻招呼孟星晖來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