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夜深至,涼風蕭瑟。
“我才不是哭包。”孟星晖眼角泛着淚光。
六百塊瞧不起人,他才不是,隻是淚腺發達,已經不知道從失去父母開始,自己哭了多少次,因為沒有人會在乎,孟星晖竭盡全力縮在座椅的夾縫裡,企圖得到一絲絲的溫暖。
眼前沈丘的身影模糊不清,那道輪廓卻格外的安心。
沈丘詢問:“你可以和我說。”
如果是别人,早就會找靠山撐腰,沈丘從沒有見過受委屈了,還不叫自家靠山幫忙的,平白給其他人打雜,還沒有落下好處。
“因為我不想讓你失望,不可以再麻煩你了。”透着委屈和可伶的尾音,小小的聲量像是從深處的泥地出來。
如果不是車内安靜無聲,沈丘怕是聽不見。
他期望得到沈丘的關注,也許孟星晖沒有察覺到,他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沈丘在心裡的重量加深。
哪怕兩人之間這種奇怪的關系很短暫,不久的将來,兩人會變成相逢的陌生人。
路邊的霓虹燈一閃而過,沈丘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眼睫微動,嘴唇微張,似要未要吐出未到嘴的話。
他獨獨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他想說,孟星晖,你從不需要在意他的想法。
車内安靜無聲,隻有兩道頻率不同的心跳聲,一高一低。
一個低到塵埃。
一個因另一個不再平靜。
沈丘打開後車門,孟星晖蜷縮在座椅裡邊,眼角還有淚,附身抱起孟星晖,懷裡的人呼吸細微綿長。
等到房門前,沈丘發現沒有孟星晖房間的備用鑰匙,隻好把人放在自己床上,脫去外套和鞋襪,蓋上被子。
孟星晖自然卷起被子翻到一側,留給沈丘一個毛絨的後腦勺。
浴室玻璃起了白霧,簌簌水流被阻擋在浴室門後。
沈丘仰起頭,任由花灑的水打濕,襯衫濕透,貼附上半身,可見半遮欲掩的腹肌和胸肌,扯開禁欲的白色襯衫,水珠停留在起伏的腹肌之上,腳下是西裝襯衫。
藍寶石袖口掉在水槽裡面。
床的另一半空處塌陷,兩人中間隔着枕頭,作為分界線。
孟星晖睜眼,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雪山,周圍全是冰山冰川,橫斷的冰山下一秒坍塌,帶起的白雪撲面而來。
刺骨的寒風快把他凍成感冒,鼻尖紅起,搓起手,全身打冷戰,兩腳都凍得麻木,沒有知覺,慌亂四處尋找溫暖的地方,到處搜尋很久,推開重重阻斷。
眼前出現一個冰洞,進入摸向牆壁,滾燙保暖,孟星晖眼含喜悅,樂滋滋開始擺舒服的睡覺姿勢,找了塊柔軟的地方睡覺,臉頰埋進熱滾滾裡,眉眼惬意,耳垂因為溫暖泛起紅暈。
翌日,天蒙蒙亮。
床上孟星晖四肢敞開,睡眼朦胧,揉了揉迷糊的雙眼,生物鐘喚醒昏沉的大腦,眼前床頭櫃上多了英式台燈,鼻尖聞到的香味突兀,是書卷的筆墨味。
眼睫不可置信擡起,杏眼裡滿是驚慌失措,他怎麼在沈丘的房間?
昨天沈丘出現在公司,還幫他打印,然後自己太困了,後面隐隐約約有在車裡對話的記憶,他們——
耳垂刹那間滾燙,慌亂下地差點被床腳的枕頭絆倒,意識回覺,疊好被子,連一點褶皺都被孟星晖的眼睛靈銳看見。
一絲不苟壓平,放齊雙人枕頭。
逃之夭夭,回到自己的房間,撲上床翻滾。
“孟星晖,你在幹什麼,你怎麼能睡着呢?”
被窩亂成一團。
沈丘聽着聲響,樓上人鬧出的動靜,看來是發現自己在他的房間。
一覺醒來,孟星晖乖巧的躺在懷裡,眼睫卷長,瘦削的身闆有些肉,腰依舊細到,一手臂握住。
捏了捏孟星晖的鼻尖,“沒看出來,你睡姿還挺不安分的。”
一張大床,孟星晖一個人足足占了四分之三,兩條腿在那邊,身子在沈丘懷中。
孟星晖呼吸緊張,揮開鼻子上的手。
沈丘不緊不慢端着早餐出來,估摸時間差不多。
撥打電話叫人下來,嘴唇挨着手機的話筒,“别悶壞自己,下來吃飯,我們還要上班。”
孟星晖正在漆黑的被子裡懊悔昨天,接到電話,猛地從被子裡竄出來。
一看時間,快要遲到,忘記羞澀迅速拉衣櫃,摸到一件衣服換掉,往樓下沖。
沈丘目睹孟星晖着急下樓的全程,“吃飯吧。”
沈丘穿着深藍西裝,領口有波浪的蘇繡,打着紳士一般的蘇莎結,西裝褲筆直,沒有一絲痕迹,可以看見自然光下躍起的光澤。
餐桌上擺着各色早餐,孟星晖一屁股坐下來吃飯,大口嚼着包子,哽咽灌豆漿,喉嚨深處發出嗆聲。
沈丘握着杯子,“慢點吃。”
“不行快要遲到了,我還要簽到打卡。”孟星晖不僅自己着急,還催促第一天到公司的沈丘加緊,看到沈丘手裡杯中的咖啡沒有少的征兆。
“沈丘,你快吃。”孟星晖來不及反應行為。
“再不吃,就要遲到了,去公司還要十幾分鐘呢。”孟星晖像着急上朝的芝麻小官,沈丘就是穩如冰山的皇帝,小官害怕遲到,皇帝完全不憂慮。
沒有人可以懂小官的悲傷。
沈丘眼睫微動,平靜的眼眸微不可察的動了下,催他,孟星晖竟敢催他。
沈丘不自覺吃早飯的速度加快。
坐到駕駛位,沈丘恍然醒神,該死的,怎麼會聽孟星晖的話。
果腹感時刻提醒沈丘這不是錯覺,真真實實存在。
耳邊響起副駕駛的開門聲,踩在油門的力度比以往加重。
寶馬發動機剛剛停止,孟星晖打開車門沖下去,眼裡全是打卡打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