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欽剛挂完電話就後悔了。
他為什麼要心虛,為什麼要緊張?
一個魔王在魔王城到處睡睡覺,這有什麼稀奇的?按照他以前的身份,他想幹嘛就幹嘛,哪裡有生物敢指摘他的不是?
可電話這樣一挂,不就顯得他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心虛,害怕江秋發現麼?
衛欽懊惱地輕錘了一下被子,打到了江秋的那件絲綢睡衣上。
可惡,太大意了!
這個動作剛做完,手機屏幕又再度“叮”地一聲亮起,彈出了一條微信消息。
又來?這回要說什麼?
衛欽原本已經不想看了,他心中暗暗發誓,就此不再搭理江秋,可猶豫再三後,他還是點開了那條明晃晃霸占半邊屏幕的消息。
秋江晚嶺:【衛欽,要不我們晚上約左警官吃個飯?讓他順路把你捎到我這兒來。】
吃飯?
什麼飯這麼金貴,還要魔王特地出門去吃。
衛欽捉摸不透江秋八面玲珑的心思,也沒注意到江秋這句“我們”的怪異之處,他滿腦子都想着吃飯的問題。
為什麼原本說好了要回家,打了個視頻,忽然又改主意了?
滿腦子的問号,衛欽還沒思考清楚,江秋就再度發了一條信息過來。
秋江晚嶺:【定位已經給左警官了,他一會兒就來,我知道你可以自己過來,但是法力還是留着不要亂用吧,劃不來的。】
秋江晚嶺:【(摸頭表情)】
衛欽眉頭微蹙,正想着應該反駁些什麼,可該說的話江秋都替他給說完了,他愣是不知道如何回複。
他的确可以自己過去,魔王擁有折疊空間的能力,隻要法力足夠充沛,一步就能跨到江秋身邊。
但他也的确沒那麼多力量,施展不了這種大型法術,江秋連這一點都考慮到了。
這個人類為了維護他的面子,特地改口說了什麼“不要亂用法力”,甚至還加了一個摸腦袋的表情!
衛欽有種被人掀了衣服看幹淨的感覺。
他盯着屏幕裡的那行信息看了半天,拼盡全力想要找出江秋話語中的漏洞,但最後還是無果,隻好不甘心地妥協了。
他切出手寫鍵盤,相當吃力地寫了一個“嗯”字。
Mephi:【嗯。】
這可是衛欽用手機發出來的第一句人話。
屏幕那頭的江秋收到消息,微挑了挑眉,手指按在這個“嗯”字上,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
答應了江秋約飯的邀請,衛欽本來打算直接穿着睡衣出門,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這一場晚宴。
可左雁一到公寓,就開始手忙腳亂地給衛欽找衣服穿,說什麼直接出門有損魔王的形象,萬萬不可。
真是多管閑事!
衛欽不想讓左雁亂動江秋的衣櫃,隻好不耐煩地去找了昨天他給自己拿的黑色衛衣出來,随便穿了一下。
他身上丁零當啷挂了好多耳飾項鍊,頭發一片紅,還這麼一穿,更像誤入歧途的高中生了。
左雁看着換完衣服的衛欽,目光有點呆滞。
衛欽單手撐着腰,上下打量了一眼呆愣愣的左雁,問道:“看什麼?走啊。”
左雁這才回過神來,他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問:“王上,你是不是變矮了?”
衛欽:“?”
他火氣騰地就升起來了,随手拿了一隻拖鞋就用力拍在左雁腦門上。
“你想死?”
左雁捂住頭連聲道:“不不不是,王上,屬下說真的,您看您身上的血契出來之後,身上的惡魔特征也消失了,角和尾巴都——”
這麼一解釋,衛欽的臉色更難看了。
法力盡失這件事情,對衛欽來說就像個打在脖子上的項圈,怎麼也摘不掉,何況還被自己的護法親口提起,衛欽惱火萬分!
他壓低眉,惡聲道:“左護法,不會說話,本座可以替你把嘴撕爛。”
說罷,他擡手一把扯住了左雁的耳朵,把人往外用力一推。
“滾出去!”
左雁牢牢扒住門,開始裝可憐:“别别别,王上啊,屬下的意思……”
阿谀奉承的話還沒講出來,左雁就發現衛欽不是要趕他走的意思,他分明自己也跟着擡腳跨出了門。
“先别去人類給你發的那個地址,”衛欽“砰”地關上門,說,“他工作的那個地方你認識吧?帶本座過去,本座要看看他在做什麼。”
以為他會乖乖聽話,江秋說什麼他就做什麼?不可能,魔王永遠都會先發制人。
衛欽如此想道。
見衛欽一副心思深沉的模樣,左雁既不敢多問,也不敢違令。
“屬下明白了,這就帶王上去調查清楚這個不懷好意的人類!”
說罷他拿起車鑰匙就跑下樓,載着衛欽一路往“漫漫”的編輯部疾馳而去。
編輯部是江秋工作的地方,寫字樓位于市中心,離江秋家裡并不遠,基本拐了幾個彎就到了。
一路上衛欽都在認真觀察這個世界的建築,試圖從這些奇怪風格的建築中找到自己熟悉的東西。
對于衛欽來說,這些不曾見過的東西完全不會讓他産生恐懼感,探索新的文明和大陸是魔王的要務之一。
左雁把車開到對過的馬路就停了下來。
由于這次行動的特殊和隐秘性,兩個人特意喬裝打扮了一下,從寫字樓一層的後門探了好久,最後避開保安悄悄潛入進去,蹲在了一個吧台的角落。
左雁貓着身體跟在衛欽身後,壓低聲說:“王上,您到底為什麼對這個人類這麼好奇?”
衛欽扣着衛衣帽子,還戴了副墨鏡,看上去像個躲狗仔的明星。
他低聲答道:“本座并非好奇,而是謹慎。”
他是個非常多疑的人,現在和江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江秋如果偷偷隐瞞着什麼事情,會讓他感到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