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的風聲沙沙作響,屋内燃燒近半的紅燭随風搖曳。
謝咎不知道看了多久,才收回視線。他暗自告訴自己:是啊,夜深了,唱了一天的戲也該結束了。
謝咎走到床榻邊坐定後,就聽見身後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謝咎伸出修長的手指将百裡芃衣襟往右邊拉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原來沒有系緊衣帶的緣故,他不過是輕輕一拉,衣帶就散開了,中衣裡面露出雪白的肌膚和一片淺粉色。
深邃的眼眸驟然一變,連呼吸也亂了一拍,謝咎迅速将散開的衣襟合上,并胡亂打了個結。
不過也隻是因為這個舉動,他才發現她肩頸處的印記并非胎記,而真正的胎記是她粉色小衣半遮面,類似麥穗一樣的圖案。
一定是那杯酒的緣故,謝咎感覺自己的耳根有些發燙。
他盯着熟睡中臉色微紅的百裡芃看了好一會,也陷入了沉思。
你自以為那杯沾了粉的酒杯有毒,趁我不注意交換了,殊不知這兩杯都是我下過藥的,但是還要配合那盤糕點才行,沒想到你胃口這麼好,看來你這一覺會睡得很踏實。
屋頂上隐約傳來腳步略過瓦片發出的簌簌聲,謝咎立刻警惕起身,三兩下就将身上的紅色喜服換成了夜行服。
他剛走到門邊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熟睡中的百裡芃,輕聲開口:“睡吧,畢竟你能睡的安穩覺也不多了!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春禾終于對今日的喜事有了眉目,她朝着西苑方向一路小跑而去,她走到湖邊時,一陣黑影快速從假山邊一閃而過。
春禾回頭看了看,周圍并沒有人,靜谧的夜裡仿佛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一陣陰冷的夜風吹過,湖水泛起一陣陣漣漪,月色也逐漸被雲層籠罩,整個院子都顯得十分詭異,春禾不由的打了個寒顫快速離去。
又一刻過後,一聲細軟卻又提高了音量的驚呼聲在西苑響起。
“此話當真,今晚是姐姐的喜宴?”
“千真萬确,春禾聽說大小姐今日在望江樓大肆招親,并從衆多人選中挑一位瘸了腿的貧困書生為婿,聽說一選中就立刻被拉去換了喜服,這才有了剛才的喜宴。”春禾回到西苑立刻将打探到的消息告訴了百裡漪。
百裡漪聽着春禾的彙報倍感驚訝,以她對百裡芃的了解,怎麼也不相信那個心裡隻有沈元钰的人會做出這麼荒誕的事情。
難不成她是被沈元钰退婚一事受了刺激,出現了神志錯亂?不然百裡漪實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想到這裡,百裡漪忽然卸下了心中的石頭,若是沈元清知道姐姐甯願招親擇婿,也不願做他唯一的妃,他應當就能斷了不該有的念想了吧。
深夜,子時。甯靜的夜晚狂風四起。
謝咎經過一番摸索查探終于找到了地窖入口,他前腳剛進去,兩個站在樹梢上的黑影略過枝頭一躍而下。
“這位乘龍快婿果然沒按好心,才剛過門就打百裡府地窖的主意。”
“這不正好,既然他這麼有心,我們得給他添把火,畢竟百裡府的安生日子也過得太久了。”
東苑内,百裡靖卧房裡的燭火長明,他拿起長襖披在身上後來到窗前,他推開窗看向窗外。
“今晚似乎太過安靜了。”安靜得讓他有些不安,甚至連那些日夜都在監視着百裡府的人此刻也好像銷聲匿迹了一樣。
片刻後,百裡靖合上窗戶坐到了書桌前,他拿起先前那張密函仔細浏覽,按理說沈元钰回宮,皇後就已經知道了他擅自退婚一事,以她的性子不可能這麼沉得住氣。
百裡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起身走到身後的櫃子前,俯身打開最底下的酸菜壇後,暗下了裡面的機關,随後響起石門轉動的聲音。
他順着階梯往地窖方向走去,還沒走到地窖門口,他就看到不遠處亮着火光,但是他并未聲張。
百裡靖迅速找着隐秘的位置藏身,在暗自仔細觀察。
百裡芃是被屋外的吵鬧聲給吵醒,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床上隻有她一人,她立刻坐起身環顧一周,沒有看到謝咎的身影。
身着單衣的百裡芃鑽出被窩被冷得瑟瑟發抖,她連忙拿起長袍披在自己身上,當她低頭系披風衣帶時,發現自己的中衣有些淩亂,再仔細一看,連衣帶上的結也很怪異。
但是她來不及多想,起身後将整個卧房都仔細查看了一遍還是無果,她又坐回到床榻邊,看到床榻另一側堆放着謝咎穿過的喜服,在喜服下面還留有書信一封。
百裡芃的視線定格在寫着夫人輕啟的信封上,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喜服都還在這裡,人卻不見了,還留了封信。百裡芃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難不成今天才剛過門的夫君連夜跑路了?
百裡芃不敢多想,立刻拆開了信封,裡面的信紙隻有寥寥幾字,卻足以撩起百裡芃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