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送的,”林昭想說不是贓款,可是她自己也不太能确定,沒再多說。
反正班宗賺的也是資本的錢,就當劫富濟貧了。
她問豐鴿,“不用太好的福利院就可以,讓他們有個安全的居所就行,怎麼樣,這些夠不夠?”
“夠,當然夠。”豐鴿應下,擡頭看林昭,“你總算做了件我能理解的事。不過我最近忙,等過了這一陣子,我來安排。”
“那就謝啦!”
與豐鴿别過,林昭垂頭喪氣回了邢煙羅的家,她小心翼翼開門,唯恐吵醒了剛剛睡下的老人。
她蹑手捏腳走了沒幾步,卧房裡便響起了咳嗽聲。
“煙羅,咳咳……是你嗎?”一把枯柴般的嗓子。
林昭搓了搓臉,給自己扯出了個高興的模樣,推開卧房的門:“奶奶,還沒睡呢?”
“你是誰?”老人的皮膚像是樹皮一樣垮在臉上,渾濁的眼神裡帶着擔憂,“小寶呢?”
“我是煙羅的朋友,煙羅她……”林昭說不出口,她突兀地笑了下,走上前給老人掖被角,避開她的目光,“她今天排的晚班,還沒回來呢。”
“咳咳……你能叫她回來一趟嗎?”老人可憐的抓着林昭的手,“我這心裡慌的厲害……”
林昭緊抿唇,看着老人皺巴巴的雙手道:“好,我去找她,奶奶你先休息,我找到她就來叫你。”
老人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
林昭把她的雙手放進了被子裡,給她掩好門,接着走到玄關,換上了鞋子和外套,窩在桌子底下睡覺的小黑好像感覺到她心情不好,跑過來跟在她身後。
林昭離開了邢煙羅家,頓時便沒了氣力,她靠着牆邊慢慢滑下,最後垂着頭雙手抱膝半蹲在地上,小黑在她腳邊蹭來蹭去,可林昭沒有心情去撫摸它。
這麼些年,即使面對殺人不眨眼的罪犯,她從來沒有害怕過,可是她現在卻不敢去面對一位老人。
是了,林昭想,就像豐鴿說的,是她把邢煙羅害死的,如果不是的話,她為什麼這麼心虛,心虛到不敢面對?
林昭控制不住地薅着頭發。
這是一個壞習慣,林瑜出走後她養成的。
自從林瑜出走之後,她便一直想找到原因,她不知道林瑜為什麼突然抛棄她,毫無預兆。
接着,林昭開始控制不住地回溯過往,後來她便猜測,林瑜是不是一直讨厭她的存在?
都是因為她父母才會被抓,林瑜才會被迫小小年紀放棄學業,放棄光明的未來,躲在陰溝裡,被迫雙手沾血,被迫去當一個混混。
上次和豐鴿吃面,她們聊到欠下巨額學貸的時候是否想到了自己會過現在這種生活,林昭的回答是想到了。
她确實想到了。
但是這是林瑜讓她去做的,她願意聽他的話。
她以前想,如果乖乖聽話,是不是他就願意回來了。可是等了四年多,依舊沒有他的下落。
看到有關他的線索,林昭忍不住開始折騰,可她又把别人拖下水了。
她好像個掃把星。
林昭自嘲笑笑,仰起頭看着空蕩的樓梯,就這麼枯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邢煙羅家的機械鬧鐘響起,林昭聽見悶悶的響聲,睜開滿是血絲的眼睛,進了屋。她回憶着昨天邢煙羅早上的工作,到廚房煮上粥,又敲了敲卧房的門,裡面沒有聲音。
林昭直接推門進去,床上的人側卧着一動不動,林昭上前輕輕推了推她的肩膀,竟然已經僵了。
她打了個激靈,幾乎站不住,立刻大步走到另一側,一手探向老人的鼻下,已經沒有呼吸。桌面上幾瓶藥,有一瓶的藥被倒了大半出來,還散落到了地上一部分。
估計是林昭離開的時候她自己吃的,但是不知道自己的藥量是多少,亂吃一通。
她的體溫已經降了下來,救不活了。
林昭雙目無神,頹然坐在地上,猝然擡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
警署最高層大會議室,柯鴻飛坐鎮,氛圍愈發嚴肅了。
黃響彙報着最近幾年南區大大小小的案件,性質如何,是否告破等等,數據十分詳實全面,甚至還有辦案人員日常的工作記錄。
柯鴻飛隻心不在焉地聽着。
幸虧豐鴿不在現場,如果她知道自己焦頭爛額一個來月整出來的東西被這樣對待,不知道作何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