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回頭望了那個巨大的黑色機甲頭顱,下意識地覺得這話聽這别扭,不過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她們對地上了解的太少了,這兩個人在地面生活了這麼多年,也可以說是她們目前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這麼一想,林昭又恢複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那個樣子。
她忽然變了剛才和班宗對吼時兇巴巴的模樣,笑的眯起了眼睛,附和道:“是啊是啊,反正第五區我們已經回不去了,相處的日子多着呢。”
默默跟在他們身後的曜給夜意識傳訊:“這群人一定不正常,會不會是聯邦派來對付我們的?”
“……”夜,“或許吧,聯邦可能換風格了。”
*
灰白色的哨塔也在巨大的拱形建築之下,遠看很小,但靠近了,林昭才直觀地感受出那塔的巨大來。
大概有三四十層樓那麼高,但是建築隻有兩層,下面一層是用來存放機甲的倉庫,上面一層才是活動的區域。
夜和曜退出了駕駛模式,後頸上的黑色連接線自從彈出,駕駛艙内的平台緩緩上升,無縫對接第二層一處高台。
此時,高台打開,兩人被類似透明電梯的東西運送上來。
林昭他們俱是灰頭土臉,與到處都是金屬器件的環境格格不入。
看起來活像逃荒的難民。
不過林昭接受力良好,她無所謂地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擡頭看向走過來的那兩個駕駛員。
走來的兩人長相很有特色。
正如他們機甲的塗裝一般,一個是小麥色的深膚色,另一個則要明顯蒼白許多。
比元燼的冷白還要無血色,但比班宗明顯病态到發青的白還是要健康一些的。
小麥色年齡大一些,看起來三十左右,五官立體;而另一個戴着眼鏡,年紀大概二十七八,但社畜氣息濃厚,挂着濃重的黑眼圈,神色有些畏縮。
就外形來說,兩個人簡直是天差地别,唯一一個共同點就是都非常瘦。
不知道是不是有膚色的加持,小麥色看起來還勉強稱得上是精瘦,而另一個則明顯是消瘦。
林昭朝她們點頭示意:“你們……怎麼稱呼?”
“叫我夜,叫他曜就行。”夜扯唇笑了笑,能看出來,他明顯不适應這種場合。
“你們沒有名字麼?”班宗已經把上衣扒了,露出了中看不中用的腹肌肱二頭肌胸大肌。
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邊走邊道:“這裡這麼多年,隻有我和曜兩個人,要名字有什麼用,更何況,我們開機甲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失憶了。”
這話裡帶着自我調侃,可實在是讓人輕松不起來。
衆人一時無話,夜也已經把他們帶到了一間套房前,他的目光在幾人之間逡巡着:“你們三位想怎麼分配房間?是這樣的,這座塔樓本來就沒想容納太多人,所以也隻有四個套間,需要兩個人擠一擠。”
“我和林昭住一間,我們可是青梅竹馬!”班宗食指和拇指捏着林昭的髒衣袖,怕她不願意又湊到她耳邊,“我可不和這姓元的一個屋,我總覺得他看我不順眼。”
林昭嫌棄地甩開他的手,又下意識地看向了元燼。
而元燼也正盯着他們。
林昭有些别扭,她清了清嗓子:“不用麻煩了,我們三個人住一間房就行。”
*
房間是個套房,雖然隻有一個卧室,但并不狹窄。
曜給他們送來的幹淨的衣物,三人輪流洗澡。
然後林昭霸占了卧室,讓元燼和班宗去客廳打地鋪。
她已經很長時間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沾上枕頭就睡死過去。
夢裡依舊是那種可怕的懸空感。
通風管道的結構像是一顆大樹的根系,一開始他們進去的通路還很平緩,可以靠在洞壁上歇一歇,但越往上走,空間越大,洞壁也越陡峭,直到所有的通路都彙聚到一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淵,深淵的洞壁,也變成了完全垂直的。
向下是望不到底的黑暗,向上則仿佛沒有盡頭。
林昭和元燼徒手扣着洞壁,在巨大的求生欲驅使下,一秒不敢耽擱地爬了兩天兩夜。
夢裡的林昭又回到了那裡,她緊緊攥着拳頭,身體猛地緊繃起來,猝然驚醒了。
看清周圍的環境後,她吐了口濁氣,蓦然覺得眼睛有些癢,于是她伸手揉了揉,指腹卻在眼皮下摸到一條細小的凸起!
林昭立刻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沖進洗手間,掀開了眼皮。
隻見一條細小的線蟲攀附在她的白色眼球上,微微抽搐着,無甚活力。
林昭徒手捏住了那根線蟲,慢慢地拖拽出來。
眼球有微微的刺痛,一條十幾厘米長的紅色寄生蟲便被拖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