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謝祈到底什麼病？"她小聲問。
謝長安搖搖頭："不像普通的腺體問題。"他頓了頓，"顧衍生對他的态度也很奇怪，不像是單純的保護..."
正說着，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他們面前。車窗降下，露出沈平川的臉："需要捎一段嗎？"
副駕駛上的王佳明顯慌了："沈平川！誰讓你停車的！"
沈平川無辜地眨眨眼："順路嘛。"他看向謝長安，"你住碧湖灣對吧？我正好經過。"
謝長安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我住哪？"
"王佳說的。"沈平川面不改色，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亮，"上車吧，這個點不好打車。"
車上放着輕柔的爵士樂，沈平川開車的樣子很放松，一隻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盤上，時不時和王佳鬥幾句嘴。楊雪婷坐在後排，偷偷觀察着這對奇特的組合——兩個Alpha之間的互動比她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沒有AO之間那種明顯的強弱關系，更像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博弈。
"所以，"沈平川通過後視鏡看了謝長安一眼，"你是謝祈的表哥？"
謝長安身體微微前傾："你認識謝祈？"
"算是吧。"沈平川打了個轉向燈，"他以前在南方時，和我弟弟一個學校。"
楊雪婷敏銳地注意到謝長安的手指收緊了："你弟弟是？"
"顧衍生。"沈平川輕描淡寫地說，"同父異母。"
這個意外的信息讓車内瞬間安靜下來。王佳瞪大眼睛："等等，你是顧衍生的哥哥？那你們怎麼不同姓？"
"我媽離婚後給我改了姓。"沈平川笑了笑，酒窩若隐若現，"家庭關系有點複雜，改天慢慢講給你聽。"
車停在碧湖灣門口，謝長安道了謝，拉着楊雪婷快步離開。直到确定沈平川聽不見了，他才低聲說："不對勁。沈平川和顧衍生是兄弟，顧衍生又對謝祈寸步不離，現在沈平川突然接近王佳..."
"你是說...有陰謀？"楊雪婷皺眉，"但王佳有什麼值得他們圖謀的？"
謝長安搖搖頭："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這些都不是巧合。"
路燈下，他的側臉線條格外分明，眉頭緊鎖的樣子像極了刑偵劇裡的偵探。楊雪婷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的眉心："别想太多，說不定真的隻是巧合呢？"
謝長安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突然變得深沉："楊雪婷，如果有一天..."他話沒說完，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是林予安。電話那頭的聲音罕見地帶着急切："你們在哪？李志浩不見了。"
十分鐘後，他們趕到學校後門的小公園。林予安站在路燈下，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她今天沒紮頭發，黑色長發垂在肩頭，襯得臉色更加蒼白。
"怎麼回事？"謝長安問。
林予安掐滅煙頭："下午他說要去圖書館，讓我六點來接。但我到時他已經不在了，手機也關機。"她攥緊拳頭，"他的抑制劑還在我這兒。"
楊雪婷心頭一緊。Omega在發情期沒有抑制劑是極其危險的，尤其是李志浩這種腺體發育不全的，很容易引發信息素紊亂。
"最後一次聯系是什麼時候？"謝長安問。
"四點二十，他發消息說在圖書館三樓。"林予安的聲音有些啞，"我查了監控，他四點四十離開，往舊教學樓方向去了。"
三人立刻分頭尋找。楊雪婷檢查舊教學樓一層的空教室，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劃出慘白的軌迹。這座建于上世紀的老樓即将拆除，平時很少有人來，空氣中彌漫着灰塵和黴味。
"李志浩？"她小聲呼喚，生怕驚動了什麼。突然，一陣細微的響動從盡頭的教室傳來，像是有人在啜泣。
楊雪婷小心地推開門，手電筒照出一個蜷縮在角落的身影。李志浩抱着膝蓋坐在地上，眼鏡歪在一邊，臉上還有淚痕。更令人心驚的是，他的後頸腺體處有明顯的咬痕，已經滲出了血絲。
"天啊！"楊雪婷沖過去，"誰幹的？"
李志浩搖搖頭，奶糖味的信息素裡混雜着陌生的Alpha氣息，像是...松木味？
"沈平川？"楊雪婷脫口而出。
李志浩猛地擡頭："你怎麼知道？"
楊雪婷倒吸一口冷氣，立刻給謝長安和林予安發了定位。不到三分鐘，林予安就沖進了教室。看到李志浩的樣子，她的眼睛瞬間變得血紅，煙草味的信息素如海嘯般爆發出來，連楊雪婷都被沖擊得後退了兩步。
"誰？"林予安的聲音冷得像刀。
李志浩抓住她的衣角："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求他幫我的..."
原來李志浩的腺體發育不全已經到了影響生理機能的地步，醫生建議他接受臨時标記刺激腺體活性。但他怕林予安擔心，一直沒說，今天偶然遇到沈平川——對方是罕見的"安撫型Alpha"，信息素有治療作用——就求他幫忙做了臨時标記。
"你甯願找一個陌生人也不相信我？"林予安的聲音罕見地顫抖着。
李志浩哭得更厲害了："我怕你嫌棄我...這麼久了連正常發情期都沒有..."
林予安一把将他摟進懷裡，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進骨血裡："傻子。"她聲音悶在李志浩的發間，"我要是介意這個，一開始就不會标記你。"
楊雪婷悄悄退出教室，輕輕帶上門。走廊上，謝長安正靠在窗邊等她，月光透過破舊的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解決了？"他問。
楊雪婷點點頭，突然覺得無比疲憊。這一晚上的信息量太大了——沈平川和顧衍生的關系，謝祈的神秘病情，現在又是李志浩的腺體問題...她靠在謝長安肩上，嗅着熟悉的檀香味，才覺得心跳漸漸平穩下來。
"累了？"謝長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着少有的溫柔。
"嗯。"楊雪婷閉上眼睛，"謝長安，你說...長大是不是就意味着要面對這些複雜的事情？"
謝長安輕輕攬住她的肩膀："大概是吧。但沒關系..."他的唇擦過她的發頂，"我們一起。"
回程的路上，楊雪婷收到了王佳的信息：【出事了！沈平川剛才突然問我謝祈的事，我說我不清楚，他就變得特别嚴肅，說如果謝祈再聯系我，一定要告訴他。】
楊雪婷把手機給謝長安看："你怎麼看？"
謝長安皺眉："明天我去會會這個沈平川。"
第二天午休時間，謝長安獨自去了三中。楊雪婷在教室裡坐立不安，連鄧钰凡帶來的八卦都聽不進去。直到下午第一節課前，謝長安才回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問清楚了？"楊雪婷小聲問。
謝長安搖搖頭："比想象的複雜。"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沈平川說謝祈不是普通的腺體問題，而是一種罕見的基因缺陷，會導緻Omega信息素變異...顧衍生是在監視他。"
楊雪婷瞪大眼睛："什麼意思？"
"意思是..."謝長安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謝祈的信息素可能會誘發Alpha失控，甚至引發群體性暴力事件。兩年前在南方就發生過一次，差點鬧出人命。"
楊雪婷想起謝祈後頸上那道疤，突然明白了什麼："所以顧衍生是..."
"看守。也是保護。"謝長安揉了揉太陽穴，"沈平川家族有軍方背景，這件事被壓下來了，但謝祈必須定期接受檢查和治療。"
信息太過震撼，楊雪婷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她想起謝祈總是蒼白的臉色，想起他送的那條能吸收Alpha信息素的手鍊，想起顧衍生寸步不離的守護...一切突然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沈平川接近王佳..."
"應該是巧合。"謝長安歎了口氣，"但他發現王佳認識謝祈後，就多留了個心眼。"
放學鈴響起，楊雪婷機械地收拾書包。世界突然變得如此複雜，不再是簡單的AO配對和升學壓力，而是充滿了隐秘的危機和不得已的苦衷。她擡頭看向窗外，秋日的天空藍得刺眼，幾片枯葉打着旋兒落下，像極了他們搖搖欲墜的青春。
"别想太多。"謝長安拎起她的書包，"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這些事...等考完再處理。"
楊雪婷點點頭，跟着他走出教室。走廊上，王佳正和沈平川說着什麼，兩人之間的氣氛明顯輕松了許多；林予安和李志浩手牽手走在前面，後者的腺體貼着厚厚的阻隔貼；遠處，鄧钰凡興奮地朝他們揮手，手裡揮舞着剛到的模拟考卷...
也許謝長安說得對，楊雪婷想。無論前方有多少未知的風雨，此刻他們能做的，就是握緊彼此的手，一起走過這段最單純也最複雜的時光。她悄悄勾住謝長安的小指，感受到他立刻回握的力度，溫暖而堅定，像是一個無聲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