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然遞給她一杯無酒精氣泡酒："聽說你推掉了所有工作？明智的選擇，身體要緊。"
楊雪婷接過酒杯，抿了一小口："隻是暫時休息，等寶寶們出生後，我還要麻煩各位多關照呢。"
謝長安始終站在她身後一步之遙，像一座沉默的守護塔。每當有人靠得太近或聲音太大，他就會微微皺眉，手指不自覺地搭上楊雪婷的肩膀，仿佛随時準備把她帶離嘈雜環境。
宴會進行到一半，主持人邀請主創們上台合影。楊雪婷剛要起身，謝長安就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去了。"
"可是——"
"我去解釋。"謝長安不容反駁地說，大步走向舞台，與主持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主持人立刻會意，對着麥克風說："由于楊雪婷老師的特殊情況，我們就在台下合影吧！"
衆人紛紛表示理解，紛紛走下舞台圍在楊雪婷周圍。閃光燈亮起的瞬間，她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從下腹傳來，像是有人用刀子在肚子裡攪動。她猛地抓住輪椅扶手，指節泛白，臉上卻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還好嗎？"謝長安敏銳地察覺到她的異樣，俯身問道。
楊雪婷勉強點點頭："沒事，就是...寶寶踢得有點重。"
謝長安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一片冰涼濕潤："你出冷汗了。"
"真的沒事，"楊雪婷擠出一個笑容，"可能是有點累。"
就在這時，她感到一股溫熱的液體從腿間湧出，瞬間浸透了禮服内襯。楊雪婷臉色刷白，手指死死抓住謝長安的手臂："長安...我...我想我的羊水破了。"
謝長安的表情瞬間凝固，随即進入專業狀态。他迅速脫下西裝外套蓋在楊雪婷腿上，一手掏出手機撥打醫院電話，另一隻手穩穩扶住她的後背。
"别怕，深呼吸。"他的聲音異常冷靜，但楊雪婷能感覺到他指尖細微的顫抖，"程醫生已經在準備了，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宴會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這一幕。林導立刻指揮工作人員清出一條通道，張怡然和王佳則迅速收拾好楊雪婷的随身物品。
"要...要生了嗎？"楊雪婷聲音發抖，一陣宮縮襲來，疼得她弓起身子。
謝長安已經将她小心地抱起來："别緊張，羊水破了不代表立刻要生，但我們得去醫院。"他轉向衆人，"抱歉，我們先告辭。"
楊雪婷在疼痛間隙看到所有人關切的目光，勉強揮了揮手："對不起...攪了大家的慶功宴..."
"胡說什麼！"王佳紅着眼睛喊道，"加油啊！我們等你和寶寶們的好消息！"
去醫院的路上，楊雪婷躺在放平的車後座上，謝長安一邊開車一邊通過藍牙與醫院溝通。宮縮已經變得規律，每五分鐘一次，每次持續近一分鐘。
"啊——"又一次宮縮襲來，楊雪婷疼得蜷縮起來，指甲深深陷入座椅皮革。
謝長安從後視鏡裡看着她，下颌線條繃得緊緊的："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他的聲音依然平穩，但車速明顯加快。
"長安...好疼..."楊雪婷眼淚汪汪地說，像個委屈的孩子。
謝長安的指節在方向盤上泛白："我知道，寶貝，我知道。"他罕見地用了個親昵的稱呼，"程醫生已經準備好了無痛分娩，再忍忍。"
當車終于停在醫院急診門口時，醫療團隊已經推着擔架等候多時。謝長安一把抱起楊雪婷，小心地将她放在擔架上，随即被護士攔住。
"謝醫生，您知道的，家屬需要在外面等——"
"我是她丈夫，也是本院醫生。"謝長安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程醫生已經特批我進入産房。"
楊雪婷在疼痛中聽到這段對話，心裡一暖。她知道謝長安有多重視醫院的規定，現在卻為了陪她而破例。
産房裡，程醫生檢查後宣布宮口已經開了四指："比預期快，雙胞胎就是這樣。"她笑着安慰楊雪婷，"看來你的小公主們迫不及待要見爸爸媽媽了。"
無痛分娩的麻醉劑注入脊椎後，疼痛終于減輕到可以忍受的程度。楊雪婷長舒一口氣，這才注意到謝長安已經換上了手術服，正握着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監護儀。
"你...要親自接生嗎？"她虛弱地問。
謝長安搖頭："我隻是陪産。程醫生是産科專家，交給她更安全。"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像一場模糊的夢。宮縮越來越強烈，即使有麻醉也讓人難以忍受。楊雪婷死死抓着謝長安的手，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道紅痕，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不斷用濕毛巾擦拭她汗濕的額頭，低聲鼓勵她。
"看到頭發了！"程醫生突然宣布，"楊雪婷，再用力一次！"
楊雪婷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向下推擠。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後，她聽到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
"第一個出來了！"程醫生高興地宣布，"女孩，2.5公斤，APGAR評分9分！"
楊雪婷淚眼模糊地看着護士将一個小小的、粉紅色的肉團放在她胸前。嬰兒渾身沾滿胎脂，小臉皺巴巴的，卻在她接觸母親的瞬間停止了哭泣，好奇地睜開了眼睛——那是一雙和謝長安一模一樣的琥珀色眸子。
"她...她好漂亮..."楊雪婷抽泣着說，手指顫抖地撫摸嬰兒稀疏的胎發。
謝長安俯身，嘴唇顫抖地吻了吻嬰兒的額頭，又吻了吻楊雪婷的眼淚："辛苦了，我的勇士。"
還沒等他們好好享受這一刻，程醫生提醒道："還有一個寶寶呢，别放松。"
第二個孩子的出生比第一個順利得多。二十分鐘後，又一聲啼哭響徹産房。
"第二個女孩，2.3公斤，APGAR評分10分！"程醫生宣布，"恭喜，是一對健康的雙胞胎姐妹！"
當第二個孩子也被放在楊雪婷胸前時，她終于崩潰大哭。謝長安一手摟着她，一手小心翼翼地護着兩個嬰兒，眼眶通紅。他低頭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三個人，聲音哽咽："謝謝你們...平安無事..."
護士們識趣地退到一旁，給這個小家庭獨處的時刻。楊雪婷仔細端詳着兩個女兒——先出生的那個有着謝長安的眼睛和她的嘴巴；後出生的則相反，眼睛像她，嘴巴像謝長安。
"名字..."她虛弱地問，"按我們之前說的？"
謝長安點點頭，輕輕碰了碰先出生的嬰兒："謝慕雪。"然後又碰了碰另一個，"謝慕楊。"
"慕雪和慕楊..."楊雪婷輕聲重複，眼淚又湧了出來，"歡迎來到這個世界，我的寶貝們。"
産後病房裡，楊雪婷疲憊但幸福地靠在床頭，看着謝長安笨拙但小心翼翼地抱着小慕楊喂奶。這位平日裡在手術台上手法精準的外科醫生，此刻卻像個第一次拿手術刀的實習生，每一個動作都緊張得不得了。
"她...她不吃..."謝長安手足無措地看着懷裡哭鬧的嬰兒，求助地望向楊雪婷。
楊雪婷笑着伸出手："給我吧，可能是姿勢不對。"
謝長安如釋重負地将孩子遞給她，然後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哺乳。楊雪婷的睡袍微微敞開，露出圓潤的肩頭和一小片胸脯。産後荷爾蒙的變化讓她整個人散發着柔和的光暈，比任何時候都美。
"看什麼？"楊雪婷注意到他的目光，耳根微紅。
謝長安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看你...真美。"
楊雪婷心頭一熱，低頭看着懷中的嬰兒，轉移話題："她們真小啊，比B超預估的還輕一點。"
"雙胞胎普遍偏小，但很健康。"謝長安專業地說，手指輕輕撫過慕雪的小臉蛋，"尤其是慕楊，哭聲特别響亮，肺活量很好。"
楊雪婷輕笑："像你，固執又霸道。"
謝長安挑眉："像我？明明是像你，一不滿意就哭。"
兩人相視一笑，目光中滿是愛意。病房門被輕輕敲響，護士推着餐車進來："楊小姐，您的産後餐。"
謝長安立刻起身接過餐車，仔細檢查每一道菜品："太油了，不适合剛分娩的産婦。"他皺眉道，"我去醫院餐廳重新拿。"
護士尴尬地站在原地："這是...标準産後餐..."
楊雪婷連忙打圓場："沒事的，我什麼都吃。長安，别為難人家。"
謝長安不情願地讓步，但還是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至少加這個，幫助子宮恢複。"
楊雪婷好奇地看着瓶子："這是什麼？"
"我自己配的中藥粉，問過中醫科主任了，對産後恢複很有效。"謝長安認真地說，仿佛在彙報一項重要研究。
楊雪婷心頭一暖。她知道謝長安肯定查閱了大量文獻，咨詢了各路專家，就為了确保她産後能盡快恢複。這種細緻入微的關懷，比任何情話都更讓人心動。
夜深人靜時，兩個嬰兒在旁邊的保溫嬰兒床裡睡着了。楊雪婷半夢半醒間感到謝長安輕手輕腳地上床，小心翼翼地将她摟進懷裡，生怕碰到她縫合的傷口。
"疼嗎？"他低聲問，手掌輕輕覆在她平坦了一些的腹部。
楊雪婷搖搖頭，往他懷裡蹭了蹭："就是有點...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肚子，"習慣了她們在裡面動來動去。"
謝長安吻了吻她的發頂："現在她們在外面動了。"他指了指嬰兒床，裡面慕雪正揮舞着小拳頭，"看，老大已經很有姐姐風範了。"
楊雪婷輕笑，随即被一陣漲奶的疼痛打斷："嘶——"
謝長安立刻坐起身："怎麼了？"
"胸...有點漲..."楊雪婷尴尬地說，"護士說初乳快來了。"
謝長安二話不說下床，從櫃子裡拿出熱敷袋和吸奶器："熱敷一下會好點。"他的動作專業而輕柔，沒有一絲狎昵，"明天我請乳腺科的同事來看看，防止乳腺炎。"
楊雪婷任由他照顧自己，心裡既感動又好笑。這位在手術台上叱咤風雲的謝醫生，現在卻像個專業的月嫂一樣伺候她産後恢複。
"笑什麼？"謝長安注意到她的表情。
"沒什麼，"楊雪婷握住他的手，"就是在想，我們的女兒們有多幸運，能有你這樣的爸爸。"
謝長安的眼神柔和下來，俯身吻了吻她的唇："睡吧，明天還有得忙。"
楊雪婷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聽着兩個女兒細微的呼吸聲，沉入了産後第一個安穩的睡眠。謝長安卻久久無法入睡，借着微弱的夜燈燈光，輪流看着妻子和兩個女兒，心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填滿。
窗外，A市的夜空繁星點點，仿佛在為這個新生的四口之家送上無聲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