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又露出這樣的表情？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呢？

剛剛還在為情人吃醋而感到有些開心的教授，現在開心不起來了。

從那天之後，石子瑜就變得有些奇怪，說話方式、行為模式、展現的心理特質都有所改變。

有時候他說的一些情話總是起到反效果，似乎對石子瑜來說那些不是情話，更像打擊人的批評。

林涵育心裡也難受，這些改變讓他不安，他想改善現狀卻因為不了解具體情況而無從下手。

他隻覺得空氣都沉悶許多。

“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石子瑜艱難開口。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說謊。”

似乎預感到什麼，林涵育呼吸沉重，點了點頭。

“你應該也發現我的改變了吧？”石子瑜站起來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握緊放在膝蓋上，看着林涵育道：“我不是原來的石子瑜。”

林涵育感到一陣眩暈，很想把這個當成戀人不合時宜的惡作劇，但是那些他觀察到的衆多細節，以及情人帶給他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受，成了這句話最有力的證據。

“什麼意思……”

林涵育聲音艱澀，放在腿上的手有些許顫抖。

“我的名字也是石子瑜，但是不是那個跟你認識六年在一起兩年多的石子瑜。我是另一個人，有着和他完全不同的生活經曆、文化背景，人際關系。”

石子瑜指着自己胸口說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睜開眼睛就在這具身體裡了。我不認識這裡的任何人、沒有和你相處的記憶、分不清alpha、beta和omega……”

“對不起，我不是他，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發生了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出現、不知道……”

石子瑜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林涵育撲過來抱住了他。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子瑜……”

林涵育顫抖着手，觸摸易碎品搬撫上戀人的臉龐。他聲音也是抖的：“你現在，需要專業人士的幫助，我們一起去心理機構，好不好？”

石子瑜沉默一下，點頭。

“好。”

……

林涵育心情複雜地看着檢查室裡的戀人。

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他現在甯願戀人是出軌，也不願意接受戀人人格分裂這個現實。

看着石子瑜沒有一絲不耐煩，認真地做了各種測試，林涵育有些出神。

裡面的男孩不是他的那個男孩了嗎？

那他的男孩還能回來嗎？

如果是真的，他又該怎麼面對現在的石子瑜呢？

檢查結果一項項出來，經過石子瑜同意，醫生找到林涵育，将最終報告給他看。

“很抱歉，您的戀人确實患了人格分裂。關于病因，我們目前無法确定。”

“那……那原來的，他呢？”林涵育的聲音帶上一絲哭腔。

醫生沉默一下：“石先生無法感知到第一人格的存在，我們也不确定第一人格是否還有蘇醒的可能。”

“怎麼會……”

林涵育扶住旁邊的牆壁，閉了閉眼睛，問：“有什麼治療方案嗎？”

“這個……”

治療需要石子瑜本人同意才可以進行，而石子瑜沒有拒絕。

林涵育立刻表示會負責所有費用，見到走出來的石子瑜，林涵育心情很複雜，移開視線，不敢看他。

和醫生約定好治療時間，兩個人沉默地走出大門。

石子瑜看着越走越快的林涵育，忍不住開口叫他：“教授……”

前面的男人停住，卻沒有回頭，顫抖着聲音說道：“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

石子瑜心裡悶悶的，深呼吸穩住情緒，走近他，對着他的背影說道：“該道歉的人是我才對，因為我，他才……”

林涵育深吸一口氣，轉過來，神色很複雜。

“很抱歉，因為我的私心，讓你答應那些治療。”

“沒關系，如果可以，我也想将他還給你。”石子瑜垂着眼睛輕聲說道，忍不住攥緊自己的衣角。

“嗯，我們……”

林涵育頓了頓，臉上的表情痛苦又掙紮：“我需要一些時間接受事實，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要見面了吧，下次治療我會來的……”

“好。”

石子瑜點點頭，對他扯出一個安慰的笑。

他們在門口分開。

看着離開的林涵育，石子瑜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挖了一個洞，手腳好似浸入冬日的河，凍得失去知覺，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果然如此。

也是及時止損了。

石子瑜坐上出租車，他沉默地看着窗外，隻有劇烈起伏的胸口能讓人知道他的内心并不平靜。

林涵育也不好過，回到車裡就再也繃不住表情，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無聲地流淚。

澄澈的淚珠圓滾滾地從睫毛之間擠出，一顆接一顆流過白皙的臉龐，似乎在安撫主人受傷的心。

他捂着胸口想要緩解那裡的疼痛，卻沒有效果，喉嚨也堵着讓他喘不上氣。

不好，他要冷靜，要調整呼吸……

可是怎麼冷靜？

他突然失去了戀人，還不知是否有再見的可能。

急促的呼吸更加淩亂，盡管他緊緊捂着嘴巴，最終還是嗚咽出聲。

林涵育睜開布滿血絲的眼，淚水再無阻擋奪眶而出，讓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忽然，後視鏡上石子瑜兩年前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闖入視野。

林涵育崩潰了，抖着手将挂件摘下握在手裡緊緊貼着胸口，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哭着叫喚戀人的名字。

車外落葉蕭蕭，車内有染着深情與痛楚的呼喚在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