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炫明做這種事當然不敢讓石子瑜知道，所以最近才一直躲着石子瑜。

今晚他也跟那個男人出去吃飯了，推薦信也終于到手。剛拿了别人的好處，男人說要送他回家，向炫明不好拒絕，就讓那人送了一次，卻正好被石子瑜撞見。

他早就計劃好要怎麼脫身，心想着再過兩天就好，到時候就能回到石子瑜的身邊。然而任他百般計劃，最後還是敗在了運氣。

他看到石子瑜站在窗戶後面的那瞬間心跳都停了一拍，大腦空白一片，隻能感覺到恐慌的情緒從心底開始蔓延。

必須立刻解釋清楚……

這是他反應過來後的唯一一個念頭。

向炫明不敢有任何保留，哪怕暴露他的陰暗面。

又或許是他藏在心裡的那點希冀在作祟，“子瑜會接受我的另一面嗎？”，他就是抱着這樣的想法給石子瑜發信息。

石子瑜靜靜聽完，他看向炫明一直繃着精神，連忙讓他坐下。

迎着對方不安的眼神，石子瑜緩和了聲音：“謝謝你這麼坦誠。其實你不用這麼緊張，我沒有誤會什麼。說起來我也有不對，我不該偷看你們的，對不起。”

“我……不，你不用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做這種事……”

向炫明面無血色，他坐在沙發上身子卻還有些搖晃，緊扣着膝蓋的手指太過用力都微微泛白了。

他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來到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珍貴的從頭開始，現在的生活多幸福啊，他怎麼就把以前的壞習慣也帶了過來呢？

活了二十多年，他的行為模式已經形成，遇到問題總會下意識跟着原有的模式去走。這次，他還是選擇了利用美色走捷徑。

從小到大，在父親那裡接受的教育一直在告訴他，外貌與其它資源是一樣的，不過都是達成目的的手段。

他從來都不敢深想，如果這些手段是正大光明的，那他為什麼躲躲藏藏的不敢讓石子瑜知道呢。

是他自欺欺人罷了。

他犯了蠢，還把這樣的錯誤攤到石子瑜面前，這不正是用最壞的方式向石子瑜揭露了自己的黑暗面麼。

他怎麼能這麼蠢……

向炫明嘴唇都白了，試圖挽救，“是我錯了，我會改的，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你别急，”石子瑜趕緊穩定他的情緒，“我沒有誤會你，也沒有怪你呀。”

“這種事哪有什麼對錯，實在要判個結果，我覺得錯不在你。”石子瑜歎了口氣。

現在的向炫明和以前做對比，其實變了挺多的。最直觀的變化就是更開朗了，笑得更真情實意，性格也更親切，甚至還有些單純。和這樣的向炫明相處久了，他差點忘記對方還是alpha時的模樣。

他原是一個遊走在上層社會的中介商人啊。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石子瑜繼續安慰道：“人解決問題的方法是一點一點培養出來的，你學的就是這種，一時半會改不過來也正常。或許在别人看來有些不道德，但如果你認同這樣的方法，繼續堅持也沒有什麼。如果你不認同，慢慢改變就好了。”

“總之，不要埋怨自己。”

确認向炫明平靜下來，石子瑜也松了口氣，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心神一松懈，一句寬慰的話不經過大腦就蹦了出來：“而且從朋友角度上來說，我也沒有立場評判你指責你。”

這話一出，石子瑜心中便暗道不好。

果然，向炫明變了臉色，重複那幾個字：“朋友的角度？”

向炫明胸中一陣翻江倒海。自從他們開始暧昧，這種界定兩人關系的說辭就再也沒出現過。石子瑜現在提出這樣的詞句，他很難不多想。

所以，還是被厭棄了吧？

“這個……”石子瑜思考着怎麼糊弄過去，現在這個情況可不适合“斬情絲”。

向炫明伸手，想抓住那塊衣角，在空中頓了片刻又收了回來。

“我是不是……很髒？”

果然，他這樣陰暗的家夥，就該好好藏起醜陋的一面……

他的聲音很輕，好像怕驚擾什麼東西一樣。

石子瑜被話語的内容吓了一跳，連忙開口：“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猶豫片刻，石子瑜還是坦白了：“其實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了。剛開始時，我以為能守住初心，便自大地放任了自己，結果就是和你暧昧不清。說實話，暧昧的感覺很好，可是很不負責，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最近我就在想，要不要和你正式地開啟一段關系。”

對着那雙寶石般璀璨的眼睛，石子瑜艱難地說了下去：“我對你有好感，大概也是有一些喜歡的。可，抱歉，我沒有喜歡到想和你在一起。”

“一直拖着不是一個辦法，我想找個合适的機會告訴你的……”

石子瑜看着那雙藍眸子暗下去，心裡生出一股無力，這種拒絕的話，怎麼可能會有合适的機會……

他又在心裡反駁自己：可是在今天說出來，也太過分了。

“抱歉……”腦中兩股想法纏鬥不休，石子瑜隻能說着蒼白的道歉。

向炫明呆愣片刻，消化這番話後立刻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那……如果……我不要我們在一起呢？”

他幾乎是在哀求：“我們就像之前那樣相處，萬聖節那樣的可以嗎？我不需要我們在一起的，隻要偶爾能抱一下你就夠了，真的！”

看着石子瑜緩慢搖頭，向炫明心中絕望更濃。

“那我不抱你，我就每天和你一起看看書，一起上下班……我再也不貪心了，可以嗎？”

他是那麼小心翼翼。石子瑜抿了抿唇，殘忍地補充着：“像朋友那樣。”

向炫明張了張嘴，他僵住，最終無力地茫然地點了點頭。

石子瑜看到他的眼睛紅了，在蒼白的臉上，紅紅的眼眶非常突出。半含的淚折射着光，取代了往日眼中流轉的光彩。

在今天說出來真的對嗎……

居然傷心成這樣，向炫明原來這麼喜歡我啊……

我也太欺負人了……

雜亂的想法密密麻麻湧了出來，石子瑜有心說些好聽的話，可不管什麼話到了嘴邊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這個時候說什麼都不合适了。

向炫明愣愣的，他的臉上慢慢斂去表情。恍惚間，石子瑜似乎見到了雪夜裡綠化樹下那個醉倒的alpha。

他看着向炫明站起來，露出浮于表面的公式化的微笑，聽着對方用飄忽的聲音說出客套的話：“時間很晚了，我該走了，很抱歉，打擾了。”

真是把人傷狠了……

石子瑜心一墜，幹巴巴地說着：“沒事，我送你……”

他打開房門，目光追随着向炫明，跟在對方身後走出房間。向炫明剛走進昏暗，身子就一晃，似乎還在向前傾斜……

石子瑜瞳孔一縮，下意識伸手拉住他的小臂，用力将人往回一拉。成年男子的身體直接壓了過來，倒進他懷裡又往地上滑去。

向炫明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