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說是“看”,又好像不是。
在喬慕可自後而前所窺見的那片側顔裡,蕪茗隻是暫時地把無所歸依的視線寄放在了藥爐所在的區域,她的思緒既沒有沉入爐中,也沒有在這大殿裡,而是随着一晃而過的躊躇飄向了更遠的遠方。
喬慕可默默放輕了呼吸。
還是,不要在現在打擾她了……
蕪茗轉過來時,就看見喬慕可眼珠連帶着腦袋四處打着圈,腳上卻又好似紮了根,抱着劍一副不敢離開的拘謹模樣。
她深一閉眼,轉身朝外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诶?真的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喬慕可欣喜道,可她随即反應過來,“……閉關也能出去嗎?”
蕪茗搖頭,她透過喬慕可的眼睛,最後看了那藥爐一眼:
“到此為止。”
*
喬慕可開始了煎熬的考證時光。
自乘過蕪茗前輩的劍後,她才明白真正的禦劍是什麼的……那般潇灑,那般自如,那般氣定神閑……!
她也要這樣!
必須要趕緊成為翠竹峰老司機才行。
但……宗門内的課程排期是按照十年一度的招生大選進行的。
禦劍課這麼基礎的課程早就結束了,她該去哪裡學習禦劍好呢?
喬慕可坐在藥田邊,迷茫地朝藥田内正在勞作的連蘅絮叨。
經過上次的勞作,連蘅已經自覺将喬慕可的藥田也劃入了自己例行的工作範圍。
連蘅停下打理的動作,捧着他的那柄小鏟子。
在聽完喬慕可的遭遇後,自覺她的困擾也有自己一份錯誤,連蘅意志有些消沉。
若他不是在第一次上完禦劍課後就再也沒去,而是多聽幾節,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但下一刻,連蘅就不知想到了什麼欣喜出聲:“師姐,我想到了!”
連蘅向喬慕可訴說了一個他曾經在路過同修談話時偶然聽到的、隐秘的、據說還在深度研究禦劍這門課程的神秘組織。
“——禦劍秘社。”
據說他們隻在月圓之夜的子時于宗門西方的森林裡集合,他們對禦劍的熱愛無人能敵。
這恍若都市傳說般的故事登時引起了喬慕可的興趣。
而距離最近的月圓之夜,正在三天後。
*
出于隐秘的不安,喬慕可和連蘅一齊去了那裡。
因為會在夜晚還待在森林裡的人實在是不多,所以二人靠着聽聲辨位不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這個神秘的社團。
“諸位同盟,今日的我們也因為劍而相會于此——”
樹影婆娑間,忽閃的火光處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喬慕可和連蘅對視一眼,一起朝前走去。
喬慕可主動打招呼道:“你們好,請問是禦劍秘社嗎?我們想來請教一些禦劍知識……”
連蘅縮着腦袋連連點頭。
無人回話,但所有人都在那瞬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二人。
喬慕可看着面前七八個皆為蒙面的身影,有些發憷,她沒注意到一旁連蘅眼裡隐隐洩出幾分羨慕。
“社長……!”一道顫抖但尖利的聲音自右前方響起。
然後,喬慕可就看着坐在最中央的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了出來,但——出奇的慢。
黑色霧紗後,是一道沉靜的女聲:“兩位同修能尋路至此,想必也是經曆了多番艱險。”
“但在加入讨論前,我們需要問一個問題。”
“你們會禦劍嗎?”
“……”
這麼厲害嗎?一上來就看出他倆不會禦劍。
雖然不确定這群對劍頗有追求的人,會不會拒絕兩名對禦劍很是生疏的人員,但畢竟他們來時就已經說了自己是來請教的……
“一點點。”喬慕可誠實道。
連蘅則像小狗甩毛一樣搖起了頭。
“……”社長沒有動作,但喬慕可透過她面紗移動的方向能看出她正在觀測着二人話語的真僞。
喬慕可感覺到身側的連蘅已經僵直在了原地。
索性這獨特的入社考核并沒有持續太久,很快社長便做出了決斷。
“很好,既如此,那便歡迎兩位同修的加入,我們社正是為迷途之人指明方向而設立的。”
社長從儲物袋中拿出了兩張全新的同款面紗遞給了二人:“請。”
喬慕可不喜歡蒙着臉,感覺呼吸不過來,她搖頭:“我不用。”
聞言,一旁連蘅忙将伸到一半的手抽了回來:“我……也不用!”
喬慕可以為社長要麼會沒意見地将面紗直接收回去,要麼會告訴他們這是秘社特有的文化,讓其不要搞特殊。
總之,肯定是不會像現在這樣——
黑紗随夜風而起,露出社長那微勾起的紅唇,她的話意味深長:
“不必拒絕真實的自己,同修。”
“我們,是最能體會你心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