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很快就來電了，Z趕緊把林見鹿送到醫院裡。

“我說了我沒事的。”廢墟的醫院裡，林見鹿狡辯道。“休息一會就可以了。你看，我現在眼睛也不花了。”

Z說:“那正好，你休息你的，醫生看醫生的。”

這裡說是醫院，其實也不過是個大一點房間。披着白大褂的醫生檢查完問林見鹿:“你有宇宙病？”

林見鹿點頭:“是的，後來經過基因編輯治好了。”

“懂了。”醫生一邊開藥一邊道:“咱們這小破地方磁場和重力都不穩定。宇宙病的患者本就敏感，你第一次來适應不了很正常。”

林見鹿問:“廢墟這樣的人多嗎？”

“多。我們這又沒法做基因編輯，開藥隻能治标不治本。基本上都是慢慢熬到身體機能崩潰。”

“當然還有其他的辦法。”醫生說。

林見鹿道:“自殺。”

“經常有人因忍受不了身體的病痛而自殺。”醫生說。

“你說，愛因斯坦女士發明這個基因技術有啥用啊？都用不了。”

林見鹿卻道:“還是有用的。”

醫生道:“哦對，你是外地人。”

“那你的病應該很嚴重，在其他穩定的行星上都能發病。能熬過來不容易。”

Z問:“你們這是不是經常停電。”

“對啊。時不時來一下，下次走路小心點，真摔出傷來廢墟可救不了你。”醫生說。

“行了，交費吧。”

他遞出一張單子，林見鹿接過一看，被上面的數字驚到了。

“你這坑外地人呢。”

“哎呀，小本生意。”醫生一臉奸笑。外地人被宰客是傳統，有錢不掙是傻瓜。

Z:“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看着辦吧。大不了我們就在這住下。”

林見鹿也說:“價格砍半。”

“真行不通啊兩位。這樣，我給你們換便宜點的藥怎麼樣？”

林見鹿道:“什麼樣的？我看看。”

奸商遞過來一個三無産品。一個不起眼的小盒子。林見鹿打開一看，裡面放着圓形藥片。

奸商熟練地推銷道:“我們這的人病了都吃這個，非常管用，包治百病……”

他還沒說完，就見林見鹿将藥片倒出仰頭吞下。白晃晃的脖頸毫無血色，像一隻引頸受戮的天鵝。

奸商急忙道:“你幹嘛！”

林見鹿沒理他。他突然起身沖到水池邊，打開水龍頭漱口，将嘴裡的藥片吐出來。

他回過頭來，發絲沾了水，近乎透明地粘在他臉上。他說:“這藥不對勁。”

他仿若無機質的眼睛轉向Z，醫生幾乎能聽到眼球轉動時血肉黏膩摩擦的咯吱聲在自己腦子裡響起。眼前破敗的牆壁，反光的洗手池，明晃晃地白熾燈，構成了一個典型的醫院恐怖片。而這個蒼白地男人就是寄宿在這裡的鬼魂。

Z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他仍然在林見鹿的目光示意下守住門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事态發展。

“你…你們要幹什麼？”醫生恐慌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那麼多年他在廢墟什麼沒見過。眼前這個男人手無寸鐵，卻讓他莫名莫名膽寒。

“我不收你錢了！你趕緊走！”

林見鹿開口道::“請不要緊張。我沒有惡意。”他緩慢而禮貌道:“我隻是想問你，這藥從哪裡來的？可以如實告訴我嗎？”

醫生慌亂中往門口退。他背後傳來一聲笑。

Z笑道:“你不要吓他啦。”Z扭頭，漆黑的眼睛看向醫生。

“他會好好說的，對吧？”他沖醫生道。他近乎強制地将醫生按在椅子上坐下。

醫生結結巴巴開口:“從外面進的貨啊。”

他說:“這不是什麼秘密的事，街上貼的小廣告看見沒有？都是賣這個的。廢墟的人都吃很久了，沒出什麼事！你不要亂說。”

林見鹿點頭道:“這藥吃了确實不會有事。”

他話鋒一轉又道:“但這不是你們廢墟能研究出來的東西。”

他四下打量，然後道:“這裡連一張幹淨的桌子都沒有。”

林見鹿問:“你平時在哪裡拿貨？”

“有人送到安全區門口。對了，我警告你們，這裡是安全區，這裡不準動手……”

Z安慰道:“不用擔心，那是你死之後才要考慮的問題。”

醫生欲哭無淚。

林見鹿卻道:“我沒說要殺他啊。”

Z道:“咦，是這樣嗎？”

林見鹿點頭:“當然，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他看向醫生:“你知道是什麼人給你送的藥嗎？”

“我說我說！”聽見自己不會死醫生相當配合。

“是個男的，他沒告訴我名字。剩下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謝謝。”林見鹿點頭道。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後他向門口走去，雖然腳步仍有點虛浮，但勉強撐得住身體。他對Z說:“我們走吧。”

臨走前他付了醫藥費，原價。

Z跟在林見鹿身邊問他:“剛才什麼情況？那藥怎麼了？”

“那個藥是個三無産品。到不是沒有用，隻是……”林見鹿遲疑了一下。

“我在實驗室裡見過這種藥。”林見鹿道。

“因為各種原因，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這種藥沒有上市。”

Z道:“你說的實驗室指的是安吉兒資助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