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2700年代是偉大的年代。第一顆太陽在永無升空,這無異于傳說中的神創世界,盤古開天,摩西分海。其中,伊撒爾先生功不可沒。當第一縷人造陽光落在大地上時,歡呼聲響徹群星。伊撒爾先生感動落淚。如今這張照片就擺放在展館中,與愛因斯坦女士相隔不遠。
人類在科技中嘗到了甜頭。永無逐漸發展壯大。遠距離宇宙躍遷的實現,量子技術發展,讓散落的星海連成一體。後來的人們稱其為宇宙大航海時代。
再此之前,衆生困于黑暗。永無在惡劣環境中掙紮;幽都人煙稀少;宇宙中甚至還沒有黑天鵝座,一艘艘生态艙尚未結成同盟。唯有得天獨厚的蓋亞,享受着遠方恒星送來的穩定陽光。它是那個時代毋庸置疑的皇帝。
第一捧黃金被海盜從幽都挖出,第第一艘生态艦簽署《天堂鳥宣言》,第一顆星際導彈在宇宙爆炸,故步自封的蓋亞逐漸式微,不可抑制地走向沒落。
最後,在世紀末的挽歌中,時代的浪潮掀起最後的浮華。黑天鵝座的聯盟正式成立,幽都在商業與黃金上狂歡,永無一步步登上宇宙的頂點,與蓋亞對立而望。
戰争一觸即發。
後面事情大家都已經知曉,在此不多重複。當人們行至展覽的末尾,牆上有一個問題。就是我們之前提過到的,當年有人問過愛因斯坦女士的問題。
“宇宙的盡頭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重要。它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樣有一個标準的答案,沒有人知道宇宙的盡頭是什麼。這個問題的重點不在于給出一個确實有效的結論。它的重點在于,你的答案是什麼。
關于宇宙的盡頭,你所相信的答案是什麼?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重要。
對此,我們熟悉的朋友,一位浪際宇宙的流浪客回答:
“宇宙的盡頭是今晚吃啥。”
而他的同伴則回答:“中午沒吃完的剩飯。”
Z叫喚道:“别啊,吃點好的嘛。”
他沒把林見鹿的話當真。“你說叫愛因斯坦的人是不是都比較聰明,一個個都那麼厲害。”
“不知道,反正你改名叫愛因斯坦也不會變聰明一點。”林見鹿回道。
“沒辦法,”Z假裝苦惱道:“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數學看不懂,語文寫不出。畫畫隻會畫蘋果,音樂隻會《緻愛麗絲》和《卡農》。”
人類的群星之下,林見鹿看向Z。他問:“那你是怎麼在宇宙中漂流至今的?”
“在某個夜裡,我燒掉我所居住的房子。赤紅的火焰在深藍的夜色中燃燒,将我切割成黑色的剪影。我就此一去而不複返。啟程不需要天賦,它需要的隻有勇氣。”
在古往今來先賢與學生的人潮中,林見鹿仿佛看到一段活着的詩歌在自己面前徐徐展開。林見鹿年少時,常坐在無菌無塵的實驗室裡翻閱書籍,一翻就是一下午。窗戶外面是無盡的黑暗與遙遠的星點,手中的書本訴說着來自遠方的故事,這是他認識世界的方式。某年某月某日的下午,他在無意間翻開一本書,随意翻到某頁。一段詩歌印入他的眼。
有一個夜晚我燒毀了所有的記憶,從此我的夢就透明了;
有一個早晨我扔掉了所有的昨天,從此我的腳步就輕盈了(注!)。
在社會的真空中長大的孩子的不知道悲傷、痛苦、迷茫、絕望的夜有多漫長,他隻感受到一陣甯靜而笃定的美在眼前生長。時隔多年,他又一次見到這種美,仿佛命中注定。就像他在那個下午有意為一首詩歌停留,他命中注定會被這個如詩歌般的人所吸引。
他對Z說:“非常美麗的答案。我喜歡你的答案。”
“是嗎?”Z不驚訝也不意外。他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外在對他的評價毫無意義,這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
“我很榮幸。”他說。
“我們去下一個展館吧。”
浮裡亞博物院很大,除了曆史館以外還有藝術館,文化館,科技館,自然館。根據古老地球時代流傳下來的名言之“來都來了”所說,同行二人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們一起逛完。這可是個大工程。一開始他們還有興趣一個展台一個展台地看,往後越來越馬虎,一路走馬觀花,走到腳底闆發疼。終于,他們逛完了最後一個自然館,這裡面展覽了許多自然礦物和人工珠寶,可惜兩位遊客一片冰心隻向出口,根本不想多分它們一點精力。
踏出博物館大門後,Z感歎:“旅遊也是體力活啊,體力不行玩都玩不動。”他熱情地關心林見鹿道:“你累不累啊?要不要休息一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詐。”林見鹿冷冷地瞄了Z一眼。
“說吧,你又有什麼打算?”
“你看啊,我們都逛了一天了。”Z蒼蠅搓手道
“找點好吃的地方吃飯呗。”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相處,林見鹿已經很了解Z的性子。他說:“你已經想好地點了吧。”
Z嘿嘿地笑着,他說:“民以食為天,窮遊再窮也沒聽說窮嘴的。”
左右也到了飯點,林見鹿對Z的提議沒有意見,便讓他帶路,自己在後面跟着。什麼?你說剩菜剩飯?當然是喂給垃圾桶了,估計已經消化分解完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