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瑜站在醫院走廊旁,她看着窗外樓下的小花園,花園裡人不少,多是有些無聊的陪護家屬出去透透氣或者跟來探病的親朋在聊天。
她眼睛看着外面,表情毫無波瀾。
“家瑜?”
她側身看去,是陶舒朗,對了,據說他後來如願以償地成為醫生,但是家瑜不知道他具體在哪家醫院上班。
原來他在關城最好的一家醫院,他還是跟以前一樣,是精益求精的那種人。
走廊裡的陶舒朗穿着醫生工作服,挺拔得像在拍電視劇,他看上去跟周家瑜記憶中的都不太一樣。
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她有一秒的沖動想去辨認這種不同,随即又打消了這種好奇的念頭。
周家瑜看完他,又繼續看向外面,沒有打招呼或者交談的打算。
對方的陌路人反應陶舒朗好像一點也沒受影響,他在醫院工作時,平時不說話時眼神平靜,但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距離感,矛盾的是他說話聲音好聽并溫和。
陶舒朗不聲不響地在她旁邊站了幾分鐘。
“我知道一個比較清靜的地方,你要不要去那裡坐坐?”陶舒朗說話時看着周家瑜的側臉。
眼前的人有了反應,她點了點頭。
陶舒朗在前面走着,周家瑜在後面跟着,三年來這條自己已經走過無數次的長廊今天變得有些不同。
電梯上行,轎廂中這會隻有他們兩個人,因為平時也要放病床,裡面寬敞又安靜,這會隻有電梯滑動的聲音。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出了電梯,周家瑜跟着陶舒朗走了一會,到了一個面積不大的天台,家瑜走到圍欄處向下看,下面的人小了很多,頭頂是晴空如洗的天空。
昨天晚上的一場急雨讓今天的空氣質量好了很多。
昨天晚上周元明因為暈倒被人送來醫院,今天上午周家瑜已經知道當時跟周元明一起來的人是誰。
幾年前剛發現自己父親出軌的時候,她是恨周元明的,也恨那個女人。
幾年過去,現在她成熟了一些,雖然一段關系中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是她覺得主要問題還是在周元明身上。
他隻想自己活得開心,沒有責任感,并不在意自己的行為會給周圍的人帶來什麼影響。
周元明身體問題不大,但是醫生建議他住院觀察幾天再出院,昨天晚上他外出回到店裡,看見店門被人潑了紅色的油漆,大片淩亂的赤紅猛地映入眼簾,效果悚然,他一時控制不住情緒,怒火攻心暈過去了。
到了醫院沒多久他就醒過來了,彭月華和周家瑜到的時候,他整個人陷在床裡,臉色有些暗黃,半輩子引以為傲的英俊面容大打折扣。
他好像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失去意識之前身邊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醒來卻發現早已相看兩生厭的老婆和越來越不聽話的女兒紮眼睛似地杵在自己跟前。
這種體驗好似一場噩夢。
周家瑜這會站在天台上還在回味自己看到周元明當時表情的快意。
剛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她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是怎麼上來的,她轉身,看見陶舒朗坐在不遠處的長椅上,手指在輕點手機。
大部分時候生活平淡如水,每天好像都一樣,後一天就是前一天的複制疊加,一年又一年,感覺好像沒有什麼大的不同,但,實際一切都變了。
陶舒朗察覺到她的視線,息了屏幕,看着她有點放空的面容,沖她笑了笑,“有沒有吃早飯?”
周家瑜這才意識到自己肚子很空,她看着陶舒朗頭頂打理利落的短發,突然記起他還有一個俊秀的後腦勺,自己曾經拿手細細地丈量過每一寸。
“附近有什麼推薦嗎?”她的聲音從對面傳入他的耳中。
陶舒朗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他聽見心髒在胸腔内怦怦跳動的聲音,左手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握了握,“南門有一家粥店,皮蛋瘦肉粥還不錯。”
“叫什麼名字?”
他頓了一下,“我剛下夜班,也還沒吃。”
對面的人沒反應。
他又加了一句,“方不方便一起去吃個早餐?”
有人的堅持不好拒絕,“好阿。”
兩個人在店裡坐下,店裡暗棕色的桌子看着有些年頭了,上面有些污漬已經完全浸入木頭紋理,看着就感覺摸上去會粘手。
陶舒朗已經脫下白大褂,身上是簡單的白衣黑褲,他熟練地抽出兩張紙巾,把它們疊在一起,舒展着胳膊擦拭周家瑜面前的桌面。
場景好像在書房裡揮灑筆墨那樣認真。
他們點的早餐很快上齊,禮尚往來,周家瑜給他盛了一碗粥,盛粥之前還有一個小插曲,陶舒朗看着周家瑜手裡握着粥勺,就要伸手打算自己來。
結果兩個人的手無意中碰到一起,陶舒朗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落回原位。
最後周家瑜如願以償地還了擦桌子的人情。
“你為什麼會在醫院,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