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路遠又一次因為被蘇念思哼歌打斷思路而皺緊了眉頭,并向她投去了那道标志性的“死亡凝視”之後,聶少華湊了過來,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帶着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促狹表情說道:“我說路遠,你對蘇念思是不是有點太‘特别關注’了?”
路遠正惱火着,聽到這話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眼神裡帶着疑惑:“什麼意思?”
聶少華嘿嘿一笑,眼神裡帶着玩味的光芒:“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好像特别容易被她影響啊。她一有點動靜,你的雷達就立刻響了,比誰都靈。這可不像你平時的風格啊。”
路遠皺眉反駁,語氣有些生硬:“我隻是嫌她吵,影響我畫畫。這難道不是很正常嗎?”
“是嗎?”聶少華拖長了語調,顯然不信,“我怎麼覺得,你這不叫‘嫌她吵’,這叫‘選擇性嫌棄’呢?畫室裡偶爾弄出點聲音的人多了去了,丁寒那家夥練腹肌時不小心碰到畫架都能弄出響動,你怎麼沒見你反應這麼大啊?吳宇緊張起來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畫筆掉地上叮當響,你怎麼不去‘關心’一下?”
“這不一樣!”路遠試圖辯解,但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仿佛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怎麼不一樣了?”聶少華步步緊逼,不給路遠喘息的機會,“我看就是一樣!你就是對蘇念思特别上心!隻不過你自己不承認,或者……還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她的一舉一動?”
路遠被聶少華堵得說不出話來,臉頰有些微微發燙。他确實……好像……對蘇念思的關注度超出了正常範圍,即使是負面的關注。但他一直将此歸因于她幹擾的頻率和強度實在太高,讓他無法忽視,所以才會感到厭煩。難道……真的像聶少華說的那樣?
不可能!他立刻在心裡否定了這個念頭,就像否定一道錯誤的素描線條。他怎麼可能對那個吵吵鬧鬧、畫畫一塌糊塗、神經大條得像個男生的蘇念思有意思?他明明很讨厭她打擾自己畫畫!他明明覺得她太鬧騰了!
“别瞎猜了。”路遠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找回了平時那種冷淡、不容置疑的語調,“我對她沒興趣,隻是單純覺得她很煩,很影響我畫畫。”
“啧啧啧,”聶少華看着路遠故作鎮定、面無表情的樣子,搖了搖頭,露出了一個了然于心的笑容,仿佛他掌握了什麼宇宙真理,“行吧,你說沒興趣就沒興趣。不過,路遠啊路遠,我算是徹底看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路遠警惕地看着他,預感到他嘴裡不會有什麼好話。
聶少華伸出手指,點了點路遠,慢悠悠地、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字:
“**悶!騷!**”
路遠徹底愣住了,像是被雷擊中一樣:“什麼?”
“我說你,悶騷!”聶少華重複了一遍,語氣十分笃定,帶着一種看穿一切的促狹,“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拒人于千裡之外,對蘇念思也是一臉嫌棄的樣子,恨不得眼不見心不煩,其實心裡指不定怎麼暗流湧動呢!你這叫典型的口是心非!”
“你……”路遠被“悶騷”這兩個字砸得有點暈頭轉向,感覺自己的形象在聶少華嘴裡徹底坍塌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你看你,”聶少華繼續他的“診斷”,越說越起勁,“你嫌她吵,嫌她鬧騰,嫌她畫畫不好,嫌她各種缺點,但你的眼睛就是忍不住往她那邊瞟。你嘴上說着‘煩死了’,但她真要是哪天突然安安靜靜不折騰了,不哼歌不抱怨不摔東西了,你是不是還得覺得缺點啥?感覺畫室裡少了點什麼?”
路遠下意識地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如果蘇念思真的變得安靜了……他會覺得缺點什麼嗎?他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畫室裡一片死寂,蘇念思像個正常的、文靜的女生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畫畫,不再哼歌,不再抱怨,不再弄出叮當亂響……
不知為何,那個畫面竟然讓他覺得有些……索然無味?甚至有點……無聊?
這個突如其來的、讓他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念頭,像是一塊巨石投入了他平靜的内心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