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面條很快就上來了。一碗碗香味撲鼻的面被老闆娘和夥計麻利地端上來,一一擺在桌上。濃郁的湯汁、翠綠的蔥花香菜(路遠和吳宇的面除外)、鮮紅的番茄、金黃的雞蛋、醬色的排骨塊……瞬間驅散了剛才因為蘇念思加入而産生的略顯微妙和尴尬的氣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美食吸引了過去。
“哇!看起來好好吃!”蘇念思看着自己面前那碗紅黃相間、湯汁濃郁、撒着翠綠蔥花的番茄雞蛋面,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感歎。那聲音帶着一種對美食毫不掩飾的喜愛。她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縷面條,對着碗口冒出的熱氣小心地吹了吹,就往嘴裡送。
“唔……好吃!番茄味好濃!面也好勁道!”她含糊不清地贊歎着,腮幫子鼓鼓的,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像一隻終于偷吃到魚幹、心滿意足的小貓咪。她的吃相非常真實,沒有一點女孩子的扭捏,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丁寒看着她這副毫不做作、全身心投入美食的吃相,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用筷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碗邊,語氣裡帶着點親近的調侃,對蘇念思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小心燙,别噎着了。”
“嗯嗯!謝謝丁寒同學!”蘇念思點點頭,嘴裡塞滿了面條,含糊不清地回應道,樣子十分可愛。
丁寒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自己碗裡的排骨,慢條斯理地吃起來。他的目光不時地落在蘇念思身上,帶着一種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好奇。那種欣賞,并非男女之間的那種,更像是一種對有趣事物的觀察和品鑒。
和其他幾個人不同,丁寒對于蘇念思的“強行加入”,接受度是最高的,甚至可以說有點樂見其成。他性格外向開朗,喜歡結交朋友,覺得多個新面孔是件好事,尤其這個新面孔還是個挺有活力、敢說敢做的女生。
在他看來,蘇念思雖然有點冒失,甚至可以說是“缺根筋”或者“拎不清”,但這種直來直去、不藏着掖着、有什麼說什麼的性格,反而讓他覺得很真實,很放松,不用費心思去揣測。藝術系的女生,大多是像路遠那種一心撲在畫闆上、自帶高冷氣場的天才型,要麼是心思細膩、多愁善感的文藝型,要麼是精緻漂亮、但帶着點社交距離的女神型。像蘇念思這樣充滿“江湖氣”、敢直接攔路要求一起吃飯、還自帶“顔料殺手”光環的,還真是獨一份,像一股清新的……泥石流。
“嘿,新來的妹子!”丁寒咽下嘴裡的排骨,笑着對蘇念思說。他故意用了這種略帶江湖氣、又有點親近的稱呼,帶着點玩笑,也帶着點主動拉近距離的意思。
蘇念思正埋頭苦幹,聞言擡起頭,嘴邊還沾着一點番茄醬,樣子有點滑稽。“啊?叫我嗎?”她指了指自己,眼睛裡帶着一絲不确定。
“不然呢?這裡還有第二個‘新來的妹子’嗎?”丁寒挑了挑眉,臉上的笑容更加爽朗。
“哦……”蘇念思恍然大悟,趕緊用紙巾擦了擦嘴,“丁寒同學,有什麼事嗎?”她對丁寒的印象還不錯,覺得他看起來很陽光,笑起來也挺好看的,不像路遠那麼冷冰冰,也不像聶少華那麼愛捉弄人,是個好相處的人。
“沒什麼大事,”丁寒用筷子指了指她放在腿邊、那個她一直随身攜帶、看起來比她的身材還要寬大的老舊畫闆,“看你這畫闆挺舊的,用了很久了吧?感覺很有故事的樣子。你畫畫多久了?是美術生出身嗎?”
提到畫畫,蘇念思立刻來了精神,眼睛裡又冒出了光。“嗯!這個畫闆是我高中開始用的,陪我考上的美院呢!”她語氣裡帶着一絲小小的自豪,“我從小就喜歡亂塗亂畫,大概……從能拿起筆、在牆上亂畫就開始了吧?不過正經學素描色彩這些基礎,是高中才開始的。”
“哦?那基礎應該挺紮實的。”丁寒點點頭。美院的入學考試競争激烈程度他是知道的,能考進來,本身就證明了她在基礎專業上的實力。
“還行吧,”蘇念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謙虛地說,“跟你們比肯定差遠了,尤其是路遠同學。”她說着,偷偷瞟了一眼旁邊安靜吃面的路遠。路遠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也很專注,仿佛這碗普通的牛肉面是什麼需要細細品味的珍馐美味,對他來說,吃飯也是一件需要認真對待的事情。
“路遠那家夥是個變态,不能用常理衡量。”聶少華一邊吸溜着面條一邊在一旁插嘴道,完全沒有避諱路遠就在旁邊,“我們這群凡人,還是得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努力。”
“也不能這麼說,”丁寒反駁道,“路遠的天賦确實好,但他付出的努力也是我們裡面最多的。他幾乎所有課餘時間都在畫室泡着,很少看到他玩遊戲或者出去玩。”
“是啊是啊!”蘇念思立刻附和,似乎找到了共同話題,“我看到過好幾次,晚上畫室很晚了,燈都快關了,他還在那裡畫!特别認真!簡直是藝術界的‘勞模’!”
路遠終于擡起頭,淡淡地掃了他們一眼,眼神裡帶着一絲“你們能不能安靜吃飯,别讨論我了”的無奈和警告。那種眼神,讓蘇念思立刻噤了聲。
丁寒接收到路遠眼裡的信号,笑了笑,知道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他轉而問蘇念思:“那你自己感覺,最擅長什麼?素描?色彩?還是速寫?或者創作?”
“嗯……”蘇念思認真地想了想,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我好像……都不是很擅長,但也都沒那麼差?就……比較平均吧。色彩課上我調色總是有點問題,特别是綠色和灰色系,總是調不好那種微妙的變化;素描有時候形體抓得不太準,容易畫‘飛’;速寫……感覺畫得有點死闆,不夠生動,抓不住人物的精氣神。”她越說越沒底氣,聲音也小了下去,顯得有些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