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震中撤離出來的援川救援隊,臨時駐紮在逢江鎮,整頓休息。
逢江鎮的醫療條件有限,醫療支援隊的醫生和護士幾乎一刻不停地加入了逢江鎮的醫療團隊,在鎮醫院搭建的醫療帳篷裡開始工作。
通往逢江鎮的兩條運輸公路,全都被山體塌方堵住,大批量的醫療藥品運輸不進來,隻能靠着救援直升機空運過來的少量藥品在支撐。
秦淵肩膀上的傷口縫了七針,沒有打麻藥。
她咬着牙硬挺着,疼到額頭上的汗珠連串落下,也沒有叫喊一聲。
小護士感受到了秦淵痛得快要凝滞的呼吸,幫她縫合傷口的時候,捏着針線的手都在抖。
林潇湘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何靜和其他醫院的幾位醫生全都在搶救重傷病人,根本沒有時間來為輕傷患者處理傷口。
小護士幫秦淵縫完了傷口,在她的肩膀上仔細地纏好了紗布。又給她打了一針破傷風,預防傷口感染。
“你肩膀上的傷口有撕裂的痕迹,這幾天千萬不要碰到水,左邊胳膊也不要太用力,小心傷口再撕裂崩開。”
“好,謝謝護士。”
秦淵道了聲謝,面無表情地拿起剛剛搭在椅背上,已經髒了的警服,就要往身上穿。
小護士趕忙阻攔:“衣服髒了蹭到傷口會感染,天氣悶熱,最好别捂着傷口,不利于傷口愈合。”
“好。”
秦淵答應了一聲,随手把警服外套搭在了胳膊上。她隻穿着一件黑色警用作戰背心,走出了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又繼續投入到安全巡視工作中。
林潇湘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整個小鎮都籠罩在一片橘色的夕陽裡。
她睜開眼,看見帳篷頂懸着的,不再是帶有仁和醫院标志的小吊燈,而是一個帶着警徽的警用強光手電筒。
這是...在哪裡......
林潇湘打量着周圍陌生的環境,思緒漸漸回籠。
她記得她和陳悅正在帳篷裡拿醫療藥品,剛打開櫃門,就感覺櫃子有些輕微地晃動,緊接着整個地面都開始劇烈地搖晃。
陳悅懷裡抱着藥,失去平衡沒有站穩,摔倒在地上。她看見櫃子馬上就要倒了,喊了一聲“小心”,下意識把陳悅推到了床下。
櫃子已經砸了下來,林潇湘來不及躲避,眼前一黑,感覺後腦連帶着整個後背都劇烈地疼了一下,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她還以為她們要被埋在廢墟裡了。
“潇湘?你醒了?”
何靜摘下口罩,從帳篷外走了進來。
她雙手撐住後腰,晃了晃幾乎累到僵硬的脖子,半是玩笑半是訴苦道:“你要是再不醒過來,隻怕我也快要暈過去了。”
林潇湘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從折疊床上坐了起來:“靜姐,我昏過去多久了?”
她還有些頭暈,可能是在硬鐵床上躺了太久,後背也有些酸痛。
何靜道:“你已經昏迷了十五六個小時了。我連着做了幾台手術,有個小警察來看了你四回。還特意問了我兩次,你有沒有事。”
她看向林潇湘,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不知道該不該說,語氣猶豫着問:“潇湘,我聽護士們說,那個小警察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房梁塌下來砸到她,她都不走。一個人帶着警犬,守在廢墟裡拆壓在帳篷上的水泥闆。鋼筋把她左邊肩膀都穿透了,傷口撕裂,縫了七針。她傷得那麼厲害,還一路堅持着把你抱了回來。她們都在猜,你們是不是以前就認識?”
“我們......”
林潇湘神情黯了黯,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她蒼白着臉色,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三個字。
“不認識。”
既然秦淵覺得她們七年前的感情是一個錯誤,那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全都一筆勾銷吧。
沒有人願意回憶自己年少時犯下的錯。
“這樣啊......”
何靜看出了林潇湘不想說,也沒有繼續追問。她換上了一副輕松的語氣,對林潇湘道:“那咱們可要好好謝謝人家了。”
“嗯。”林潇湘微微點了一下頭,從床上站了起來。她好像聽到了外面有病人的家屬,語氣焦急地在喊醫生。
“靜姐,晚上還有手術嗎?”
“咱們這邊還有兩台手術沒做,我看解放軍醫院那邊,手術室的燈也一直沒熄過。”
林潇湘道:“靜姐,你晚上好好休息吧,那兩台手術我去做。”
何靜有些擔憂:“你可以嗎?身體能堅持住嗎?”
林潇湘對何靜淺笑了一下:“靜姐,你不用擔心,我沒什麼事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脫下了身上染着血漬的白大褂,換上了一身手術服。
何靜起身送林潇湘出門。她知道林潇湘是個堅強到讓人心疼的性格,從不輕易報病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