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淑娴也是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有幾分離别的愁緒,還有幾分……饞。
好不容易睡着了,大饞丫頭夢裡都是紅燒豬蹄。
等到再睜開眼,肚子空空,腸鳴聲适時響起,陽光打在窗戶上,早已過了早膳時間。
難得睡個懶覺,這也算是新娘子的特殊福利吧,不過遲來的早餐隻有一碗面茶。
所謂面茶,并非是茶湯,而是提前炒熟的小米面,吃的時候直接倒熱水沖開,很粘稠,也很飽腹。
至于味道,反正面茶裡是吃不出肉味。
“喜服樣式複雜,不方便如廁,所以新娘子出門前基本不喝湯水。”李氏輕聲跟小姑子解釋道,“忍一忍,等到王府換下喜服後,便能随意吃喝了。”
最後一天了,沒什麼不能忍的,淑娴乖乖應下,絞臉絞眉毛的時候也很是配合,疼了也一聲不吭。
這是她待在家裡的最後一日了,将來回娘家,也是以出嫁女兒的身份回來,還是不一樣的。
身上的喜服,頭上的朝冠,都是内務府送來的,連脖頸和兩肩佩戴的朝珠都是。
朝冠有三重二層,頂珠是紅寶石,金翟五支,每支鑲東珠五顆、小珍珠十九顆,後金翟一支,鑲了十六顆小金珠,翟尾垂珠三行兩就,共一百七十二顆珍珠。
朝珠則是由一百零八顆圓形寶石串成,挂在身上的可不隻一盤,而是三盤,一盤蜜珀,兩盤珊瑚。
這一身穿在身上,少說也得二十斤,在盛夏的天氣裡,還沒蓋蓋頭,額頭鼻尖就已經有汗珠滲出來了,弄花了妝容。
“這……洗了臉重新上妝吧,不塗粉畫眉了,隻抹面脂和口脂。”覺羅氏果斷道。
此時不由在内心慶幸,幸好她壓着閨女捂了一個多月,便是不塗粉,也還算白淨。
不然在這炎炎烈日裡,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覺羅氏和李氏親自動手,用棉帕子浸了溫水,小心把臉上的妝擦幹淨,最後塗上一層面脂,預防臉幹。
蒙上蓋頭,人就跟半瞎一樣,被大哥背上花轎,一路搖搖晃晃,被扶下花轎,聽着‘夫妻對拜’的唱念聲轉身拜下去,最後再被扶進所謂洞房。
有輕微幽閉空間恐懼症的淑娴整個人煩躁不已,靠深呼吸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扯下蓋頭的沖動。
終于,蓋頭被秤杆掀開,入目的是一張古銅色的面龐,眉飛入鬓,眸如漆星,鼻梁挺直,鼻子下面是一圈被修剪過的絡腮胡……足以遮住半張臉的胡子。
面容很符合淑娴對古代武将的刻闆印象,威風中透着粗犷,正氣凜然。
秤杆掀開蓋頭,直郡王瞧見的是一張看起來不太高興且很健康的臉。
新娘皺着眉頭,看着有些許的不耐煩,但這張不施粉黛的臉上卻是透露着滿滿的鮮活和健康。
氣色好極了。
一旁的嬷嬷适時端過子孫餃子,放在兩人中間。
“生不生?”
直郡王囫囵吞咽下去:“生!”
淑娴:“……生的!”
媽呀,餃子裡的餡兒真是純生的。
她還以為餃子皮都熟了,裡面的餡兒大抵會是半生不熟的,結果也不知道師傅是怎麼做的,熟了的面皮裡裹着的是連一分熟都沒有的生豬肉!
炫技倒也不必炫在這裡。
她再饞肉也受不了這個,嗓子眼裡一陣翻湧差點吐出來。
淑娴沒吐,但也強忍着沒往下咽,隻是假裝做出咽下去的樣子,然後抿唇微笑,一副腼腆不好意思開口的樣子。
等直郡王帶着其他人出了洞房,淑娴這才招手,讓山竹拿帕子給她。
“姑娘,這可不興吐,子孫餃子是好兆頭。”山竹一邊回頭看了看門窗,一邊着急又小聲的勸道。
淑娴擺了擺手,吐都吐了,收不回來,再說這生孩子的好兆頭,她卻是不想要的。
“山竹,再去拿盞茶過來,石榴去屋外找王府的人,和她們一塊去廚房拿些飯菜過來,咱們餓半天了,都吃點。”
淑娴想了想又補充道:“多來幾個肉菜,拿着打賞的荷包去。”
趙嬷嬷欲言又止,想說這不是新娘子該做的,可她是看着這位小祖宗長大的,深知福晉不在這裡,沒人能讓這位小祖宗改主意。
算了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兒,何苦讓小祖宗不痛快呢,今兒可是小祖宗大喜的日子。
趙嬷嬷不開口,山竹已經勸過了,石榴拿着打賞的荷包出了門。
而剩下的葡萄和小桃都是打小就跟着姑娘的,跟着姑娘騎馬拉弓習武,也跟着姑娘讀書攢錢看話本,可以說她們才是最了解也最理解姑娘的人。
一盞清茶,半盞用來漱口,半盞下了肚,肚子卻是越發越餓了。
山竹和葡萄幫姑娘拆卸頭飾,趙嬷嬷和小桃則是幫自家姑娘取下身上的飾品,把厚重繁瑣的喜服換下來,換上一水正紅色的單紗袍。
不多時,石榴便領着兩個拎着食盒的丫頭進了門。
“奴才給福晉請安。”
“起來吧。”淑娴等兩人行完了禮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