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趙嬷嬷領着小桃收拾床鋪的時候,不顧王爺還在屋裡,便已經繃不住表情了。
心中惴惴,一臉恓惶。
被褥幹幹淨淨,兩床被子泾渭分明。
這……這可如何是好。
為人繼室不易,尤其前頭還有一位千好萬好的原配,她想過自家姑娘可能不受王爺待見,但沒想過居然被不待見至此,昨晚可是新婚之夜。
這……這已經不是待不待見的問題了,王爺此舉顯然沒把她們姑娘當福晉,也可以說是沒接受她們姑娘當福晉。
哪有這樣的,這不是欺負人嗎。
趙嬷嬷惶惶然,一旁的小桃也意識到不對勁了,面色霎時間變得蒼白起來。
淑娴此時正坐在銅鏡前,任由山竹和葡萄為她梳妝,并未注意到趙嬷嬷和小桃的表情。
直郡王則站在離床榻不遠的地方,由趙德福幫他整理身上的郡王補服,也怪他眼神太好,随意一瞥,便注意到福晉身邊的嬷嬷和丫鬟一臉的驚慌恐懼,好似要哭出來一般。
他又不是毛頭小子,自然知道兩個人在驚慌些什麼,這事兒吧賴他也不賴他。
是他先跟福晉提的孩子,本意是讓福晉好好照顧幾個孩子,莫起壞心思。
但福晉年輕氣盛,比他還莽,直接發毒誓,還主動管他要避孕藥。
他一時半會兒上哪弄避孕藥去,又是在新婚之夜。
雖說男女之間想不生孩子,除了避孕藥外,也不是沒有别的方法,但這些方法未必保險。
福晉當時發下的誓言太狠了,他哪兒敢賭,哪兒敢‘害人性命’。
直郡王假裝看不見,朝珠和朝珠都還沒戴上,就先大跨步去了外間。
趙嬷嬷和小桃瞧見人走了,也趕忙走到福晉身旁。
淑娴隻能小聲糊弄道:“你們昨天也看見了,王爺回來的時候,醉得連路都走不了,如何行得了夫妻之禮,所以……反正日子還長,不急在一時。”
這些事情不可能一直瞞着身邊人,但今日要進宮,還是暫且先糊弄着吧,免得過于擔心,在宮裡出了差錯就麻煩了。
趙嬷嬷得了福晉的解釋,臉上的愁色卻并未散去,王爺又不是頭一次娶親了,難道會不懂規矩不知流程,新婚之夜便借着醉酒冷落她們家福晉,日後這可怎麼是好。
小桃幾人亦是憤憤不平,哪有這樣的,從未聽說過有新郎官在新婚之夜因為醉酒不能行夫妻之禮的,這不是慢待冷落是什麼。
可福晉馬上要進宮朝見,她們此時也不好再說什麼,免得影響了福晉。
身為郡王福晉,淑娴早飯隻有一碗粘稠的面茶,王爺也是如此,吃的還不如底下人豐盛。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今日是新福晉正式亮相的日子,既要去宮中朝見皇太後、皇上和惠妃娘娘,又要去拜見太子爺和太子妃,并在太子爺的毓慶宮和其他皇子皇子福晉們見面。
如此便不好多用湯水了。
淑娴上了馬車,直郡王則是在外騎馬,一路行至神武門,下馬的下馬,下車的下車。
依着規矩,親王、郡王和貝勒有在宮中騎馬的特權,隻是若非有十萬火急之事,便是親王也不會輕易用這特權,尤其是在後宮中。
而郡王福晉按照品級在宮中亦是有車辇可乘坐,隻是……不能坐。
“幾位弟妹進宮都是步行,太子妃去甯壽宮給太後請安也不乘坐辇車。”直郡王跟福晉解釋道。
宮規是宮規,規矩是規矩,這些事情上都要依照舊例。
淑娴瞧了瞧自己三寸高的花盆底鞋,腿着倒也無妨,三寸而已。
夫妻倆去的第一處是甯壽宮,太後是個看起來很是慈祥和藹的老太太,不會說漢語,也不會說滿語,而淑娴也隻會幾句請安問好的蒙語。
恭恭敬敬的行完朝拜禮後,太後賞給孫媳一匣子珍珠,淑娴奉上的是自己手縫的抹額。
“皇祖母說什麼?”淑娴小聲問道,她是半句都聽不懂。
直郡王回道:“皇祖母剛剛說,讓我們好好過日子,說你看着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讓我珍惜眼前人。”
“我不會說蒙語,您幫我謝謝皇祖母,我剛才見到皇祖母便覺得親切,就像……見到親祖母一樣,您幫我把話都翻過去。”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直郡王應下,如實向皇祖母翻譯,還補充道:“……張氏心思赤誠簡單,有什麼就說什麼,請您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