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文縣與尋常城鎮并無二緻,隻是路途遙遠,趕路花費了些時間,抵達時已是翌日晌午,幾人尋了個飯館簡單用過午膳,便分頭去打探虞達明的蹤迹了。
盛玲珑簡單喬裝之後,混迹于市井之中,去打聽靜文縣這段日子是否有不同尋常之處。
半天下來一無所獲,臨到傍晚時分,她行至一處僻靜小巷時,輕巧地躍上牆頭,恰巧看到幾個半大孩童在玩石子遊戲。
其中一個年紀稍大些的,正繪聲繪色地給同伴描述自己的奇異見聞。
“我昨晚跟我爹從縣郊親戚家回來,經過了之前李員外給外室置辦的那處宅子,那裡有鬼诶!”
“淨騙人,我娘說了,世上是沒有鬼的。”
“你看你還不信,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親耳聽到的那還有假?裡面有鬼在亂叫,咿咿呀呀的可吓人了,我跟我爹從門前經過的時候,還看見院子上面有鬼影在飄來飄去呢!當時我都快吓尿了,跟我爹倆人撒丫子就跑,鞋子都跑丢了一隻!”
“真假的?”
“當然是真的,可吓人了!”
盛玲珑眸光微動,雖不确定這是孩子的胡編亂造,還是确有其事,但去一探究竟也不費什麼功夫。
太陽落山,聞人浪與白依然無功而返,剛坐下喝了杯茶潤了潤嗓子,就被盛玲珑招呼着往縣郊去。
那宅院年久失修,但依稀可見當年置辦時的奢華。
月明星稀,西廂房點着一支細長的蠟燭,燭火在窗紙上搖曳,映出案前坐着的人影。
從側身輪廓上來看,的确是一個習武的中年男子。
盛玲珑眼眸一眯,聲音冷得像淬了冰:“虞達明……”
她側身拔劍出鞘,幾步上前猛地踹開了破敗的房門,木門“砰”地撞在牆上,那案前人影遲緩地轉過頭,露出了一張陌生的臉。
盛玲珑眼神一變,刺出去的劍及時收手,她抱拳道:“冒犯了。”
這人不是虞達明。
那人脖子發出“咔咔”怪響,像是關節斷裂的聲音,慘白的嘴唇咧開,露出一口森冷的尖利白牙。
“不……不許……走……”
他嗓子似乎受過嚴重的損傷,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吐字含混不清,似垂暮老者。
但盛玲珑對分辨人聲方面頗有天分,大概聽出他說的是什麼後,手掌握緊了劍柄,冷聲問:“你是誰?”
院中候着的二人久等不見動靜,便耐不住闖了進去,一進門就見一個比“百鬼教”的“鬼差”還像鬼的人坐在椅子上,脖頸扭曲成詭異的角度。
聞人浪倒吸一口涼氣,臉色白了幾分,他顫道:“是…是鬼嗎?”
白依然唇角輕抽:“大白……大晚上的哪有鬼啊?”
那怪人活動着四肢站起身,他的動作很僵硬,但是又有種詭異的協調感。
他沒有回答盛玲珑的問話,而是嘴裡叽裡咕噜的說着什麼,這下連盛玲珑都分辨不出來是什麼意思了。
怪人忽然推開窗戶縱身躍出,身形敏捷,三人追至院中,又在檐下止住腳步。因着那怪人并未逃走,而是閉目仰面沐浴月光,冷白的光暈将他面孔照得更顯鬼氣森森。
正當三人對其行為疑惑間,那怪人忽然從原地暴射而出,五指成勾,尖利的指甲憑空抓了兩下,然後直奔盛玲珑面門而來。
盛玲珑壓低了眉毛,冷斥一聲:“别找死。”
她擡腕以劍鋒格擋,那怪人的指甲似乎如鋼鐵般堅硬,在劍刃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火花迸濺。怪人淩空一翻,雙腳向前猛地一踹,腳尖踹上無虞劍身,力道之大竟使盛玲珑後退半步。
盛玲珑見狀,當即飛身追上,數道劍光縱橫交錯閃過,怪人紅衣褪下,露出可怖的手臂肌肉,青筋暴起,他以肉身抵擋,赤手空拳接下盛玲珑數招。
聞人浪和白依然紛紛拔劍,加入這場不公平的打鬥之中。
“铿锵”聲不絕于耳。
三柄劍相碰撞,各自使出自己的獨門絕技往這怪人身上招呼去。
聞人浪劍勢如虹,白依然劍招靈巧,那怪人卻視而不見,以血肉之軀硬接利刃,所有殺招盡數朝盛玲珑使去。
“留……留下……”怪人嘶吼着,聲音刺耳難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聞人浪一劍斜刺怪人腰腹,龇牙咧嘴道:“說的什麼鳥語啊,嘴裡跟含了塊抹布似的。”
白依然雙腳絞住怪人脖頸,“這家夥真的不像人啊。”
盛玲珑從身後一劍插入怪人胸口,冷道:“叫我留下呢。”
白依然:“……啊?”
聞人浪頓時打了個寒顫,聲音都變了調,他結結巴巴道:“怎……怎麼這麼像我叔父小時候給我講的鬼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