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女士顯然沒聽懂,隻是輕輕拍了下黎珂的頭,佯裝生氣的說:“你小子又瞎點評你媽廚藝了是不。”
黎珂沒有說話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怎麼知道我朋友圈的内容?
“小忠,來,我敬你一杯。”黎越說着,便給晉忠和自己各自倒了一小杯酒,“上次出任務,多虧你反應迅速,及時出手,不然我那肩膀肯定會被暴民的土槍打穿,真是太感謝你了。”黎越說完一口把杯裡的酒悶了。
“黎隊,你真的太客氣了。”晉忠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激動,“雖然你我身份不同,但我們的心是一樣的,都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為了那個共同的目标在戰鬥。國家創造了我,讓我有機會認識你們這些優秀的戰友,我一定會誓死忠于國家的安排,為國家的安全貢獻我的一切。”晉忠說完也一口把酒全部吞了。
“好了好了,别說那些不吉利的話,咱們都得好好的,每次出任務都得平平安安地回來。”王可女士連忙打斷道,邊說邊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到晉忠的碗裡。
這時窗外突然響起一陣噼裡啪啦得雨聲,聽起來雨勢又大又急,王可連忙站起來去關窗,路過客廳時,她下意識地看了下牆上的時鐘,發現快要到19點了。
于是,她順手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每天觀看新聞聯播,是她多年以來雷打不動的習慣。
王可坐回飯桌,她給自己也倒了杯酒,拉着晉忠的冰冷的手說道:“小忠,嫂子也敬你一杯,以後老黎在出任務也要麻煩你多擔待一下。”說完,還沒等黎越反應過來就舉起酒杯一口幹了,頓了頓接着說道:“别怪嫂子說話直,你作為仿真人,能力比普通人要強的多,老黎屬于滿四十的老兵了,其實早就該退居二線了,現在還和你們沖前線,說實話……”王可話沒說完,眼神中帶着深深的責備看了一眼黎越。
“嫂子放心,在确保任務能順利完成的前提下,我肯定會保護黎隊安全。”
伴随着電視裡新聞聯播的聲音,四個人在餐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
“忠叔,明天你能教我下巴西柔術嗎?最近我對近身格鬥非常感興趣。”黎珂一臉期待的看着晉忠說。
“行,巴西格鬥講究技巧,比如…”晉忠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比劃。
這時電視裡傳來:
“今天的新聞聯播結束了,感謝大家收看……”
“小忠以後别客氣,把這裡當自己的家,訓練結束完随時和老黎常來家裡玩。”王可女士喝了一杯酒,有點上頭,臉紅紅的對着晉忠說。
突然,剛剛還在向黎珂比劃動作的晉忠一下子猛的站了起來。
“小忠?你怎麼了?”黎越有了一絲醉意,他看了一眼晉忠,又轉頭看着旁邊臉上微微發紅的王可溫柔的笑了笑,然後伸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她有點發燙的臉頰,另一隻手撐着桌子,偏偏倒倒的跟着站起身來,拍了拍晉忠的肩膀。
就在瞬間,晉忠的機械手臂突然變成一柄長刀,帶着一抹淩厲的風聲,向黎越呼嘯而去。
他身體還保持着站立的姿勢,緊接着,一聲沉悶而短促的斷裂聲響起,黎越的頭顱與身軀瞬間分離,一股血柱從脖子的斷面噴射而出。
“黎越——!”王可的雙眼猛的瞪大,瞳孔中反射出黎越的身軀,以及那顆已被斬首的頭顱掉落的慢動作。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痛苦,臉上還殘留着剛剛看向她時的缱绻。
王可的心猛然收緊,整個人愣在了原地,眼前的一幕太過殘酷,讓她無法呼吸更無法思考,隻能任由無盡的悲痛與絕望将她吞噬。
就在這時,晉忠的機械手臂開始了變形,零件在空中飛舞、重組,最終凝聚成一柄閃爍着寒光、冷冽無比的長矛。
王可終于反應過來,她瞋目裂眦撐着顫抖的身體試圖站起來。
然而,一切都已來不及。
長矛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着刺耳的破風聲,她隻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瞬間心髒被狠狠地貫穿。
變故來得太快,就在短短十秒之内,黎珂目睹了父母就這麼慘死在自己面前。
他眼睜睜地看着父親的頭顱重重的滾落在自己腳邊,脖頸處噴湧而出的鮮血狠狠地濺灑在自己的臉上,帶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溫熱與腥臭。
與此同時,他的母親正被長矛穿透了身體,連着皮肉被釘在了餐椅背上,瘦小的身體無力的垂挂在長矛上發出陣陣痙攣。
他甚至來不及悲傷。
隻見晉忠眼神空洞,面無表情的緩緩轉向他。
黎珂至今無法忘記他的眼神,那對深黑色的瞳孔倒映的不是自己的倒影,而是某種正在緩慢腐爛的東西。
那一年,他終究隻是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十八歲少年。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慘劇,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胸腔劇烈地起伏,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眼珠裡布滿了血絲,死死地盯着晉忠。
黎珂想要質問,但嗓子卻像是被扼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在心底呐喊:“怎麼辦,該怎麼辦?”
眼前這個殺人機器正居高臨下的審視着眼前的少年,黎珂對上他空洞的眼睛,絕望與憤怒交織在心頭,讓他幾乎要崩潰。
突然,他注意到餐桌上的紅酒瓶上,毫不猶豫地一把奪過狠狠砸碎,酒瓶瞬間碎裂成兩半,裡面的紅酒灑落一地,與地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他看了一眼黎越殘缺的身體和奄奄一息的王可,瘋了一般地抄起那半截破碎的紅酒瓶,毫不猶豫地向晉忠的身體捅去。
這是被逼入絕境的幼獸,在獠牙被拔光前最後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