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林聆突然看到天空中劃過一道流星。
“快看！”他猛地指向夜空，“是流星！”
所有人都下意識擡頭——
漆黑的夜幕中，一道銀光倏然劃過。
沒有了人類的各種化學和光污染，整片夜空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澄澈，密密麻麻的星星鋪滿漆黑的天空，剛剛那道流星還殘留下了轉瞬即逝的尾巴。
“哇！真的有流星！”季研難得沒有擡杠，興奮地蹦了起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天空，他和林聆兩個人仰着腦袋傻乎乎地笑着。
季研立刻雙手合十，一臉虔誠：“我要許願！我要許願！”
“我也要！”林聆也跟着起哄，還拽了拽林弋的衣袖，“哥！你也快許一個！反正不要錢！”
林弋無奈地看着弟弟期待的眼神，還是配合地閉上了眼睛。
季研見狀，立刻又嚷嚷起來：“我要當最強基因改造者！”
“我要拿遍所有打歌節目的一位！有朝一日站上科切拉的舞台！”林聆不甘示弱地接上。
張時京在不遠處叼着煙笑出聲：“你倆這願望也太沒追求了！”卻被李錦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作為成年人還是要替小孩子守護一下珍貴的童心。”
他轉頭望向那兩個仰着腦袋的少年，月光在他清俊的側臉投下柔和的陰影：“許願是件很美好的事，至少證明，他們還有期待未來的勇氣。”
沈岚的藤蔓無意識地松開，橘子瓣掉在地上，她仰着頭，火光在眸中跳動：“真美啊，好多年都沒留意原來天空裡的星星這麼漂亮……”
黎珂不知何時站到了艾意身後，兩人一坐一立，他低頭看了眼艾意看着天空沒什麼表情的臉：“不許個願嗎？”
話一出口黎珂就後悔了，他已經在腦子裡想好他親愛的艾教授會用多少數據來論證流星與願望并沒有任何的關聯關系。
可艾意隻是轉過頭，平靜地注視着他：“我沒有願望。”
黎珂怔住了。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在兩人之間飛舞……他突然意識到，這個能計算萬物的人，或許才是最無欲無求的那個。
遠處，季研正拉着林聆辨認星座，張時京和沈岚一臉壞笑抽着煙小聲蛐蛐着季研，李錦年站在一邊看着衆人微笑……在這片喧嚣中，他們這一隅卻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那...”黎珂喉結滾動了下，“我把我的願望分給你一半可以吧？”
艾意灰藍色的眼睛靜靜注視着他，沒有一絲猶豫：“好。”
“喂！”黎珂突然笑了，伸手揉了揉他柔軟的發頂：“你都不問問我的願望是什麼？”
夜空中，艾意微微仰起臉。
“是什麼都可以。”他輕聲說。
山上突然吹起一陣微風，周圍的狗尾巴草在風中輕輕搖曳，細長的草穗相互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伴随着不知名的小蟲偶爾發出幾聲鳴叫。
篝火旁，季研不知何時已經靠在林聆肩頭睡着了，而林聆自己也歪在林弋懷裡陷入了沉睡，林弋小心翼翼地抱起弟弟朝後車走去。
“這孩子...”沈岚無奈地搖搖頭，藤蔓輕柔地卷起熟睡的季研，“李大隊長，我們先去休息了，你們也早點睡。”她壓低聲音說道，生怕驚擾了睡夢中的兩人。
張時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欠連天：“錦年，咱也撤吧？”他揉着眼睛，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李錦年微微颔首，他看了一眼黎珂和艾意默默将最後一根柴火添進篝火，轉身和張時京上了車。
黎珂看着大家都去休息了，轉頭對仍坐在篝火旁的艾意輕聲道：“咱們也...”話未說完，發現艾意正仰頭望着星空，他頓了頓，終究沒再出聲，隻是默默坐到了艾意身邊。
“有那麼好看嗎這些星星？”
見艾意沒有理自己，他又自顧自的說起來：“小時候我媽總說，人死了之後就會變成天上的星星。”他扯了扯嘴角，“那會兒我覺得純屬哄小孩的鬼話，可現在，經曆了這麼多，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如今死了那麼多人，這麼一看，天上星星确實都變多了。”
艾意擡頭看着漫天的星辰，眼眸中倒映着點點星光，神情平靜又帶着一絲怅惘。
“黎珂，你知道嗎......現在我們看到的星光，很多都是幾萬年前、甚至幾億年前發出的。它們穿越漫長的時空，才終于抵達我們的眼底。”
黎珂皺起眉頭：“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們看到的這些星星，其實都是過去的影像？？”
艾意點點頭，他的指尖輕輕劃過夜空，指向一顆明亮的星辰：“比如天狼星，它距離地球81萬億公裡，所以發出的光芒需要8.6年才能到達地球，我們現在看到的夜空其實是它8年前的模樣。”
夜風拂過，吹動他額前的碎發。
艾意語氣中帶着難以察覺的落寞：“很有趣，不是嗎？此時此刻這些陪伴我們的星光，竟然都是來自遙遠的過去……想象一下，這些光啟程時，地球上的生命可能才剛剛開始進化，它們穿越黑洞的引力，穿過星際塵埃的迷霧...當終于抵達時，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個糟糕的世界。”
他微微頓了頓，目光從夜空收回，看向身旁的黎珂，“時間和空間的錯位總是令人困惑……就像人與人之間，有時候你以為看到的當下，其實早已成為過去...”
黎珂皺着眉頭，艾意那些關于宇宙、關于時空的話語，讓他完全摸不着頭腦，每個字都是中文，為什麼連起來自己就聽不懂了！
他在心裡暗暗埋怨，上學時怎麼就沒能多花些心思聽講，要是當時多用功，說不定此刻就能和艾意更好地探讨這些深邃的話題了。
可即便沒能完全理解那些關于宇宙星辰的深奧理論，艾意話語中那份若有若無的落寞，卻像一根細小的刺，精準地紮進了黎珂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他望着艾意低垂的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的陰影，突然伸出手，用力攬住對方的肩膀：“管他什麼過去的光還是什麼星星的，老子隻知道有你在我身邊一起看着天空、聊聊天對于我來說就是最痛快的一件事了，咱們不要想别的，就好好享受這一刻，行不？”
夜風拂過，帶着青草的氣息。
“笨蛋。”艾意望着黎珂認真的表情，唇角不自覺揚起一抹淺笑，聲音裡帶着罕見的柔軟。
黎珂手忙腳亂地從背包裡掏出手機，耳機線纏成了一團，他有點粗線條的解着結，一邊絮絮叨叨：“我一直覺得露營最浪漫了，在躺椅上喝着啤酒，聽着歌，看着滿天星星發呆...”
終于解開耳機線，他小心翼翼地遞給艾意一隻，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發：“現在...呃...雖然條件簡陋了點，但音樂還是有的！”
他頓了頓，聲音不自覺地放輕：“要一起聽嗎？”
他沒有立刻作答，而是靜靜地看着黎珂。
良久，他點了點頭，伸出手接過耳機，輕聲說道：“好啊。”
黎珂激動的點開了播放鍵，一段悠揚的音樂從耳機裡傳來，他微微閉上眼睛，沉浸在音樂之中，他偷偷瞥了一眼艾意，隻見他也靜靜地聽着。
“太陽天或下雨天
人擠人的咖啡店
找一個能想你舒服的角落
有個人讓我好想念
我的心，已經飛到這個城市另一邊
想看着你，我愛的臉
把心裡的感情都對你說
那馬路上天天都在塞
而每個人天天在忍耐
沒有你日子很黑白
原來這樣就是戀愛
我想要你在我身邊
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想要天天說，天天說
天天對你說我有多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