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爍一邊調取加藤因的簡曆，一邊把那條威脅信息重新寫入數倉。

【加藤因，公曆2793-，人類女性，曾擔任奧西裡斯人口調查局二級負責人、諾瓦星人口調查局派駐代表、第九區負責人……】

周爍點開每一項就職履曆和榮譽稱号，沒有任何異常，就連群衆的匿名評價裡也是好評多過差評。

【田川金緯，公曆2791-2833，人類男性，奧西裡斯國立大學生物研究院榮譽教授，曾發表過多篇學術論文，在赫克托星人通過觸角進行感情交流領域及諾瓦星人的信息素相幹性領域有廣泛研究……公曆2833年，田川教授在從諾瓦星返回奧西裡斯途中，誤入赫克托星防禦戰戰區，飛船不慎被流彈射中墜毀。】

也的确和加藤因所說一緻，她的丈夫是在戰中身亡的，雖然是個意外。他的簡曆看起來沒有參軍入伍的經曆，從頭到尾都是個生物學家。

諾瓦星，信息素……周爍無意識地敲打這兩個關鍵詞，另一個屏幕上卻跳出“發件人坐标搜索失敗”的提示。

也許方向一直都錯了，周爍修改查詢代碼，把搜索範圍從外星系變更為阿斯澤拉星系。

主機引擎發出嗡鳴，一條淺藍色的信息脈絡指向他不願看到的結果：瓦特那冰原，諾瓦星的首都所在地。

他想起路銘一對他殷勤的态度，慶幸自己的堅持，至少現在和路銘一在一起的Lee是安全的。

“你是說，周爍喜歡手寫的情書？”烈日炎炎，路銘一靠裡走在樹蔭下，還是不敢相信在這個時代會有人喜歡紙質産品，儲存條件苛刻不說，還很難實時傳遞。

“騙你有什麼好處？”淩霄推了推目鏡，忍不住想象周爍接到路銘一寫的信會是什麼表情，“試一下又不會怎樣。”

他們正穿過霓虹全息廣告交織的學院街，主路兩旁的文具店裡幾乎看不到任何紙質産品的廣告。

淩霄突然拽着他撞進某條暗巷，鏽蝕的霓虹燈管拼出"古法研制"四個字，在潮濕的空氣裡滋啦作響。

推開門的瞬間，油墨香混着樟腦味撲面而來。路銘一好奇地盯着滿牆的骨董鋼筆，後腰撞上了展示櫃裡正在書寫情詩的機械臂。淩霄抓起支羽毛筆嗅了嗅："玫瑰香？夠高級的。"

“可是我該寫點什麼呢？”路銘一被店裡的煙塵嗆得直咳嗽，順手抄起卷軸堆裡的一卷牛皮紙。

“你該不會...”淩霄盯着他頸後新出現的抑制貼，“連數據匹配的虛拟戀愛都沒試過？”

“……”路銘一挑了一支自動儲墨鋼筆，機械臂立刻将一張再生紙傳送到他面前。

"甜言蜜語太俗了，尺度大一點，'想拆開你軍裝第三顆紐扣'，或者'昨晚又夢見你掌心的痣'——"淩霄說着也挑了一隻鋼筆，卻是需要手動裝墨水的老古董。

掌心似乎是個敏感詞，路銘一手指一頓，洇出的墨點正巧淹沒了周爍的名字。

"說說嘛，"淩霄在紙上随意勾勒出一朵玫瑰，"你前任總該送過花？"

“為什麼要告訴你。”路銘一倒不介意周爍知道自己的情史，畢竟那時他們單純得連手都沒牽過。

“交換，”淩霄的支付芯片在掃碼器上擦出火花，将兩人采購的信簽紙和鋼筆裝在一個禮品袋裡。

“我對你的感情經曆沒興趣。”路銘一記下消費賬單的數字，在掌機上發起了一筆轉賬。

“知道你不稀罕，”淩霄順手插緊松動的音頻線，守在門口的店主終于斷斷續續地發出“歡迎光臨”的電子音，“我是說再分享一個阿铄的小秘密給你。”

路銘一将拆開的發繩套在手腕上，藍發垂落時遮住了頸後的腺體和抑制貼：“其實沒什麼，她叫文煜，是諾瓦星四大家族之一，文家文埃蒙的孫女。”

“好無聊，”淩霄踹了一腳路邊的垃圾桶，“又是聯姻，就沒點自由戀愛談談？”

“我們是大學同學，畢業後本來要結婚的，”路銘一撩開垂柳樹的嫩枝，“訂婚儀式前的信息素匹配度測試，她和我姐姐的匹配度超過了90%，所以——”

“啊？！”淩霄誇張地用手推着下巴把嘴合上，“所以你的女朋友成了你嫂子？不對，姐夫？”他舌頭打結，怎麼也縷不順這個關系。

路銘一眨了眨眼睛：“她比我小兩個月，所以按人類年齡的排序，她是我的妹妹。”

諾瓦星人并不像人類那樣，會對姻親關系設定複雜的稱謂。

“這麼淡定？”淩霄比了個手槍瞄準他，“你不怎麼喜歡她吧？”

路銘一蹭着中指關節沾染的墨迹，記憶碎片中劃過他和文煜在畢業典禮上共舞的曲調。可身為Ω的文煜更适合同α在一起，再說她也的确戀慕着路雲樹。

不怎麼喜歡麼？他還在思索，淩霄卻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張清潔紙巾遞給他：“就說你們諾瓦星人的信息素匹配制度有大病。還有，喜歡的人要去争取啊，怎麼能輕易讓給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