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蹦蹦跳跳的小動作,市政廳安保系統都快報警了。”淩霄嚼着口香糖,含糊地說,“像個兔子一樣。”
“你說話能不能别這麼損。”路銘一瞪了他一眼,語氣卻輕松許多。他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裡、在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歸屬感。
他不再隻是一個象征意義上的聯姻對象,也不再隻是一個諾瓦星的形式樣品。
他可以繼續未完成的學業,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實現自己的理想,或許有一天他最終可以和某人站在同一陣線,成為平等的伴侶。
走廊盡頭,淩霄望着路銘一離去的背影,吹了個泡泡。氣泡在空中破裂,他嘴角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像是從長久的壓抑與混亂中,悄悄撕出一道細縫,讓他終于能換一口氣。
心情的确輕松了些。
他擡手理了理袖口,關閉戰術闆的免打擾模式,像是在結束一場心理上的戰備狀态。長長吐出一口氣後,邁步走向首席指揮官辦公室。
菱形大門未上鎖,感應識别他的身份,自動滑開。
屋裡依舊整潔克制。光線透過半透明百葉窗,靜靜地投在深灰色的懸浮桌上,切割成幾何狀的光影。
周爍坐在桌前,翻閱着全息屏投射的調查報告。他沒擡頭,像是早已預料到淩霄會來。
“終于給他找了點正事,省得天天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淩霄開口,語氣漫不經心,像是在說一場無關緊要的天氣。“研究院也該多點煩人的諾瓦星人了。”
“嗯。”周爍淡淡應了一聲,聲音穩如以往,“沒看出來你很煩他。”
淩霄啞了一下,走到他身邊,半倚在懸浮桌邊。他指尖在光幕上一滑,調出一份拟定文件,懶洋洋地切入正題:“我來是談就職典禮的事。新的市政廳建好了,加藤因案的兇手也歸案,我想,我可以正式對外公布身份了。”
周爍沒有立即回應。他翻完手中的最後一頁,才慢悠悠擡起頭,目光定在淩霄臉上。
“證詞顯示,兇手用量子傳送功能将□□安置在中轉站和别墅地下室。你不覺得這操作……太幹淨了?”
“有什麼不合理的?”淩霄語氣一挑,“詹得羅和别墅安保系統的證詞一緻,爆炸源确實來自建築内部,我們也沒找到任何外部軌迹。”
“正因為如此才可疑。”周爍語氣平穩,卻帶着一絲更深的冷意,“所有證據都恰到好處地指向内部——完美得像是一出排練過的戲劇。你不會把赫克托星的反偵查課程全交回去了吧?”
淩霄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開始用考試成績壓我?兇手都抓到了,你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事情還沒查清楚。”周爍将文件合上,聲音低而冷靜,“他自首、招供、配合調查,每一步都過于配合。但我們查不到他過往任何異常,他隻是防禦派一個低級别秘書,對加藤因既無怨也無債,說沒人指使鬼都不信。”
淩霄眉頭微蹙。他當然明白,周爍的謹慎不是無的放矢。
“你是懷疑……這是一個局?”他緩聲問。
“我懷疑你一旦公開身份,就會成為真正的标靶。”周爍語調沉穩,“這不隻是一個職位,而是牽扯第九區資源分配、勢力劃分的一場權力重組。所有人都會盯着你。”
空氣凝滞了片刻。
淩霄望着他,目光卻愈發清澈堅定。
“可我不能一直藏在别人名字下行事,也不能永遠站在你身後。”他說,“阿爍,我知道你是在保護我,但我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二等秘書。我從赫克托星那種三流軍校一路爬到現在,不是完全依賴家庭背景和你的支持。”
他稍頓,語氣緩下來,低聲補了一句:“如果連這次都不公開,那第九區永遠不可能真正赢得信任。”
周爍望着他,眸光微動。他當然清楚淩霄說得沒錯。
這個男人,看似随性散漫,實則内裡鋒利得像刀。他要的,從來不是活在陰影下的安全,而是站在光下的正名。
——也許,還有一個不願承認的情緒,正悄然變得無法忽視。
兩人沉默地對視了幾秒,周爍終于輕輕點頭。他也不想再夾在他們之間——尤其是要用謊言應對路銘一突如其來的表白,這種事,連他也逐漸無力招架。
“我會安排。”他緩聲道,“但典禮當天的安保措施必須按我的要求來。”
淩霄露出一個輕松的笑意,像是剛赢下一場久拖未決的心理戰:“那當然。”
他轉身離開,腳步輕快。
身後,周爍仍站在原地,望着百葉窗外新市政廳的穹頂,指尖敲了敲桌面,心事翻湧。
真正的戰争,才剛剛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