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低聲聊着彼此的項目和研究方向,竟一不小心吃完了整頓午餐。窗外的陽光透過光膜天窗灑進來,在金屬與玻璃之間流動着柔和的暖色光影。
“對了,”劉一霆收拾好餐盤站起身,“有空的話,我帶你去茶水間認識一個人,她是我們三組的核心戰力,雖然嘴有點毒,但人很好。”
她沖他眨了眨眼:“叫佩妮,克洛根星人,方向正是你們諾瓦星的獨角獸。”
兩人沿着走廊來到東側的茶水間,室内彌漫着淡淡的檸檬薄荷香氣,幾組桌椅散布在調飲機旁,一派慵懶的午後氛圍。劉一霆一眼瞥見那個坐在窗邊的高挑身影,舉手打了個招呼:“佩妮!我帶人來了!”
正在調一杯“高鈉低糖”能量飲的佩妮擡起頭。她的皮膚呈現出克洛根星人特有的冷白色,雙眸幽深,鼻梁高挺,嗓音幹淨利落:“想喝點什麼?我來調。”
“可惜研究院沒有什麼好茶。”劉一霆一看就是這裡的常客,站在吧台後頭翻騰了一陣,終于從最底層掏出一個小盒子,“隻有快過期的重瓣雪茶了。路銘一,要不要試試?風味獨特,就不知道喝了會不會拉肚子。”
“沒辦法,這裡的諾瓦星人太少。”佩妮從調飲機上取下一個馬克杯遞過來,杯沿還溫着,“話說回來,你一定騎過真正的獨角獸吧?”
“是的。”路銘一接過杯子,拆開茶包,調整好水溫,沖泡時一股帶着些許清苦的香氣升騰而起。他輕啜了一口,“倒是沒過期,就是放得時間有點久。”
“可惜第九區的氣候養不了獨角獸。”他輕聲補充。
“那我這個研究方向是不是可以歇菜了?”佩妮轉着杯子,語氣一本正經地歎了口氣,“正好我也不喜歡四蹄動物。為什麼我就不能研究一些又小又可愛的?”
“因為你怕昆蟲,不喜歡鳥類,貓貓狗狗的課題早被挖空了。”劉一霆聳聳肩,語氣無奈又調侃,“你剩下的選項就隻有四蹄大傻子了。”
“她說你們諾瓦星的獨角獸是四蹄大傻子。”佩妮抓住了把柄,對路銘一笑道,“這你能忍?”
路銘一也忍不住輕笑出聲,第一次在研究院以外的空間,感受到一種親切的輕松氣氛。三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聊各自的項目和研究方向,午後的時光也就這樣在茶香與笑語中悄然流淌開來。
不遠處的沙發區卻忽然傳來一陣壓低了音量的議論——
“……劉一霆和佩妮不是一向眼高于頂嗎?這次怎麼這麼殷勤?”
“還能為什麼,聽說第九區的科研預算下季度要加碼。換你你不上趕着?”
“搞不好這波抱大腿,能直接申下來兩條研究線呢……”
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酸意與刻意,剛好落在三人耳中。
路銘一下意識地收斂了笑意,手指在杯壁輕敲了一下,沒有說話。他太熟悉這樣的聲音了,即使在諾瓦星的研究院,類似的話語也從來沒少過。沉默成了一種習慣,也是一種護身。
“要不要坐過來一起抱大腿啊?”劉一霆不緊不慢地把杯子“啪”地放回桌上,聲音不高,卻像一記水面投石,漾出一圈不容忽視的回音。
那幾人明顯一愣,轉頭看了過來,卻在視線接觸的瞬間立刻移開,臉上浮現出尴尬的假笑。
劉一霆卻沒打算放過這個時機。他站起身,舉起杯子沖那邊輕輕晃了晃,語氣帶着笑意,諷刺卻鋒利:“來啊,把你們的課題拿過來,我和佩妮給你們評估一下值不值錢,順便安排個批條。”
佩妮慢條斯理地抿了口飲料,語調懶洋洋地接上:“還是說,你們擔心諾瓦星人的信息素幹擾你們的神經通路?那倒是可以考慮申請一個‘嫉妒反應引發認知退化’的課題。”
這句話說完,沙發區那幾人頓時安靜了,讪讪笑笑地收拾起東西,借口要開組會,匆匆散了。
劉一霆坐回原位,把茶包盒推向路銘一,順手還給他續了半杯熱水,嘴角勾起一點輕松的笑:“看吧,這地方不僅茶葉不怎麼樣,嘴巴也爛得可以。”
佩妮咕哝了一句:“研究動物都比研究他們有意義。”
路銘一再次笑出了聲,帶着一絲真正的放松。他握着杯子,眼底那抹壓抑許久的警覺終于漸漸退去。
“謝謝。”他說。
“謝什麼啊。”劉一霆攤了攤手,“這幫人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路銘一眨了眨眼,認真地問:“葡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