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銘一望着那條光帶,指尖微微顫抖。他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時刻聽見這句話——也沒想到,自己的心跳居然會因為這個人而紊亂得如此不合邏輯。
他沒有立刻回答,隻是一步步走近淩霄,低下頭,輕輕将那條光帶從盒中取出,扣在了自己額頭的終端接口上。光束悄然鎖定,數據回路開始閃爍,像是契約成立的一瞬間。
“我願意。”他輕聲說,聲音因情緒而微微發顫。
穿梭車緩緩駛離平台,重新穿過通道,滑入第九區的軌道帶。太空舷窗外,三顆小行星漸漸逼近,身後的奧西裡斯星環則被拉長成一道模糊而璀璨的光弧。車内溫度回升,淩霄與路銘一脫下宇航服,坐在懸浮椅上,安靜地倚靠在彼此身側。
艙内一片靜谧,隻有導航系統低低的提示音與推進器偶爾發出的低鳴回響在密閉空間中。淩霄懶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随意地投向窗外流動的星軌。沉默了片刻,他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想要一場什麼樣的婚禮?”
路銘一怔了一下,眼神柔和下來。他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嗯……以前确實想過。”
淩霄挑了挑眉,轉過頭望着他,語氣裡藏着點玩味:“哦?說說看?”
“……是在諾瓦星的時候。”路銘一語氣不自覺地柔下來,“我們的婚禮習俗會從前一晚持續到第二天中午,不過我最喜歡的,是婚宴之後,新人會騎着獨角獸,穿越瓦特納冰原,一路向北,直到極地營地。”
淩霄的笑意頓了一下,語氣微妙地一歪:“你是說……你以前就打算騎着一頭長角的小馬,和文煜結婚?”
“才不是小馬!”路銘一被他逗笑了,眼裡卻帶了點認真,“那是一種很美的生物,通體雪白,身上流動着光紋。抵達極地後,我們會在營地搭起水晶帳篷。你知道嗎?那種帳篷是用導光結晶體做成的,站在裡面,極光就像整個宇宙在頭頂緩緩流動。”
他說着,語速一點點加快,眼中閃着光,像是親眼重溫了那片星空冰原的盛景。
淩霄看着他,原本挂在嘴角的笑容慢慢淡了下來。他輕輕咳了一聲,嘴裡嘀咕:“聽起來……确實挺浪漫的。你是不是連禮服都挑好了?”
路銘一微微一愣,随即反應過來他在吃醋,不禁失笑。他靠近一點,用手肘輕輕碰了碰淩霄的肩:“你就這麼小心眼?連想象過的婚禮都要吃醋?”
淩霄冷哼一聲,扭過頭去,不理他:“我哪有吃醋。我隻是在考慮是不是要提前預定兩頭諾瓦獨角獸。”
“想辦諾瓦星的婚禮,那當然得交給我來操辦。”路銘一笑着反擊,語氣帶着點認真,“極光、獨角獸、水晶帳篷,統統安排上。你隻負責到場,說‘我願意’。”
淩霄終于轉過頭,原本的小别扭被笑意取代。他靠了過來,額頭輕輕撞了撞路銘一的額角:“等第九區步入正軌,我們就一起回諾瓦星。你說過的,别反悔。”
“我說的。”路銘一輕聲答應,又覺得他吃醋的樣子實在好笑,“要不我給你立個字據?”
“那就不用了。”淩霄摟過他,在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是之前穿着宇航服時沒能完成的動作,落在此刻,帶着一絲遲來的溫柔,“不過你真的要好好想想,需要什麼樣的婚禮現場。”
穿梭車在中心區别墅的停靠平台平穩降落,安全提示響起時,兩人仍有些意猶未盡。淩霄先一步下車,回頭看着還在整理随身物品的路銘一,笑着說:“晚上有時間,就把婚禮的構想寫下來給我,我好交給他們去安排。”
路銘一挑了挑眉,半開玩笑地說:“這兩天你都沒有做身體測評,要不要先看一下恢複的情況。”
“嗯……”淩霄裝作沒聽見,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我得先去跟阿爍開個會,他在首都的時間也很緊。再說了,我這幾天都沒有什麼異常反應,還能有什麼問題?”
說着,他便徑直上了三樓,頭也不回地走進中控室。路銘一望着他背影,想再說什麼,卻還是咽了回去。他轉身回到卧室,門在身後無聲合上。
他坐到醫療台邊,喚醒機械醫療助手的系統,卻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數據記錄全部被清空了。
不是新建用戶界面,也不是自動歸檔,而是徹底清空。
“權限等級:管理員手動删除。”提示框在空白的界面中央閃爍着,像一枚警示信号燈。
路銘一怔住了。他記得自己上次來看時,淩霄的心肺曲線和器官損傷還未完全恢複,而現在,所有進度條、标記點、異常注釋,全都不見了。
他下意識地點開權限日志,發現訪問記錄被截斷于三天前,之後系統沒有再接收到任何檢測數據,像是某種精密的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