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琳沒想到自己的升職來得這麼快。農貿市場——現在應該叫“第九區綜合交易中心”——的挂牌儀式剛結束沒多久,她就被請進了首席指揮官的辦公室。除了秘書長周爍和警衛詹得羅,同場的還有交通局局長池田,以及旅遊局負責人金瑞琪。
“三位都是老熟人,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淩霄今天罕見地輕松,臉上帶着發自内心的笑意,“忙活了好幾個月,我也想休個小長假,陪我老婆回一趟他的家鄉,諾瓦星。”
三人互看一眼,笑着附和:“這當然是應該的。”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第九區就勞煩各位多操點心了。”淩霄一邊說着,一邊調出全息屏。簡潔的畫面上,是新政實施以來,三大核心領域——交通、大宗商品流通與旅遊業——的關鍵調控節點。
“安全方面我不擔心,周秘書長已經部署得滴水不漏。”他說着站起身,手掌輕扶着懸浮桌沿,語氣依然溫和,“其他的,都是你們的專業領域。我相信你們能做得比我還好。”
艾芙琳聽着聽着,突然升起一種不太吉利的錯覺:這語氣,怎麼像是在交代後事?她飛快壓下這個荒唐的念頭,故作輕松地調笑:“長官不會是樂不思蜀,不打算回來了吧?”
“怎麼會呢?”淩霄失笑,順手關閉全息屏,又将資料備份發給在座三人,“不過如果真有人能把我的班接過去,我倒是樂得躺平。你們也知道,路……研究員的工資比我高多了,我的終極夢想就是早日轉型家庭煮夫。”
一向沉穩的金瑞琪忍不住笑出聲:“那您得提前向我家那口子請教一下怎麼做嬰兒輔食,現在的小朋友嘴可挑了。”
“哎,這會不會太早了點?”池田也忍俊不禁,“負責人和路先生正新婚呢,二人世界都還沒享受夠。我愛人到現在都還嫌我戀愛談得不夠久呢,打算過兩年再考慮生孩子的事。”
“我舉雙手贊成。”金瑞琪笑着舉手,“孩子的确可愛,但确實要操不少心,幸好我老公在家裡還能頂點用。”
“可以了啊,”淩霄轉頭作勢向周爍吐槽,“我請他們是來安排工作的,不是來喂我狗糧的。”
路銘一下班回到家,發現卧室簡直雞飛狗跳。
地上鋪着半拉開的行李箱,床上堆滿了衣服、禮盒、保溫瓶甚至連旅行用藥包都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二号和三号機器人則縮在牆角,全程“低功率待機”,顯然是被某人禁止插手。
“我查了諾瓦星的氣候,基本全年都接近零度,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忍下來的。”淩霄正一臉認真地比劃着一條毛茸茸的圍脖,那造型搭在他脖子上怎麼看怎麼不協調,倒像是給軍官披了件寵物用披肩。
作為整個阿斯澤拉星系中距離恒星最遠的行星,諾瓦星終年積雪,除了首都瓦特納冰原短短幾個月的春季時節,幾乎不見綠意。
“可也不用帶這麼多吧?”路銘一一邊換衣服一邊發出疑問。他此行的大部分行李其實都還留在鳳凰号上,實驗室又是恒溫無菌,根本用不上多少衣物。平時在家更是直接穿睡衣,哪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
“這可不止是我們的行李。”淩霄手一指角落裡兩個看起來像小型保險櫃的密碼箱,“那倆是給你姐姐和她伴侶、還有我嶽父嶽母的禮物。”
路銘一愣了一下,才慢半拍地意識到“嶽父嶽母”是什麼關系:“不用随身帶這麼多吧?”
“反正我已經開始放假了。”淩霄一邊說一邊走過來,興緻勃勃地摟住他,又在他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你什麼時候跟組長請假?我打算在去諾瓦星之前,先回趟奧西裡斯看看父母。你也跟我一起去,他們還沒見過你呢。”
他語氣輕快,像是在說“順路吃個宵夜”,但眼神裡卻藏着一絲小心和期待。
路銘一笑了笑,仰起頭在他唇上回了一個吻:“其實,在你昏迷的時候,淩阿姨來看過你。”
“是麼?”淩霄挑了下眉,聲音有些恍惚。他還以為那是傷勢太重時做的夢。
“嗯,”路銘一回憶起那天的情形,語氣也放柔了,“她來的時候很匆忙,後來沒說幾句話就被你哥哥秦長官帶走了,他當時是來送再生倉的,也順便把她一起接回去了。”
“哦。”淩霄低低應了一聲,眼神裡閃過一絲落寞,像是某個童年願望剛被證實沒能成真。但他很快揚起笑臉,拍拍手像是切換了頻道:“無所謂啦,總之,明天你記得一到研究院就請假。”
路銘一看他像個準備出門春遊的小學生,不由輕笑出聲:“好,放心吧,活體實驗正好卡殼,回諾瓦星我還能順道去找我導師,說不定能有點新突破。”
“不是吧?”淩霄立刻擺出嫌棄臉,“我們這次去有好多事要做好不好?你不是說還要給我辦諾瓦星的婚禮,還要帶我去極地水晶帳篷看極光……哪還有時間搞科研?”
路銘一哭笑不得,一手捧住他的臉,輕輕把他腦袋拉到和自己平齊,盯着他閃爍的雙眸笑道:“淩長官,别忘了你可是第九區的負責人,我就不信你到了那邊真能一點工作都不幹。”
這回輪到淩霄啞口無言了,隻能氣哼哼地哼了一聲:“……我最多每天隻回兩封、不,五封公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