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她幾天,啧……這女人還挺不一樣,你不知道,剛開始那會有多傲,竟然辭職了,我是特意讓人去查了,才知道她現在在這兒的。”
褚明彰不輕不重地笑了一聲:“你幾百年不去一次清吧,偶爾去一次,就碰上一個夢中情人?還真夠巧的。”
“是啊,愛情來了擋都擋不住,這就是緣分嘛!”
“緣分?”褚明彰垂下眼皮,呷了口清酒,“我不怎麼信這些。”
“越是合乎心意的,越不能有什麼牽扯。”
“你這種家裡人腦袋上有烏紗帽的,總是特别忌諱這些……你看看你,活得是真沒勁。”周柏宇顯然沒将褚明彰的話聽進去,幾句話間又是幾杯酒下肚。
正巧服務生端上魚生,周柏宇揮揮手:“行了,吃菜吃菜。”
韓子堯嫌棄:“這種垃圾地方的魚生,誰知道能不能吃,吃進醫院了,你負責啊?”
“你們今天,怎麼一個兩個的都這麼掃興。”周柏宇也被搞得有點煩了,眼珠子一轉,停在一直默不作聲的李知身上,“诶,你來吃。”
李知聞聲擡起頭,卻見周柏宇将那碟剛上來的魚生推向他,一樣的,魚肉邊上擠了一大坨令人一看便齒關發抖的芥末醬。
周柏宇擡了擡下巴:“吃吧……弟弟。”
這聲“弟弟”拖長了音,以至于聽起來很有些不懷好意。
他見李知還僵坐在那裡,便不耐地啧了一聲,“吃啊!傻愣在那裡幹嘛?”
李知沒有動筷,他看向周柏宇:“我不想吃。”
周柏宇将竹筷往桌上一拍,眼珠一瞪:“老子讓你吃你就得吃?你算老幾啊在這裡老三老四?你他媽的……”
他還要繼續罵下去,卻見邊上伸出一雙筷子,将那碟菜中的一塊魚肉夾走了,褚明彰将魚肉放在口中細細咀嚼,面不改色地道:“這種地方,魚肉品質不好,還是算了。”
說着将那碟魚生推遠了些,周柏宇眯着眼睛看他,指節叩了叩桌子,他說:“我發現子堯說的還真不錯……明彰,你對我這個弟弟,挺疼的啊。”
“咱們是一家人,哥倆鬧着玩呢……你不知道。”周柏宇方才幾杯酒下肚,臉上已有了幾分薄紅,不隻是真的喝醉酒說胡話,還是裝作醉酒說真心話。
他說:“之前,他來問我你生日宴在哪兒辦,我那會兒剛醒呢,人還懵着,起床氣重得很——我跟他說,你把這盤魚生吃了我就告訴你……”
“我眼花呢,一不小心把整管芥末都擠裡頭了……哪想到李知一聲不吭地把整盤端過去給幹了,诶……臉都嗆紅了,連着好幾天說不出話呢。”
他頓了頓,又不知想起什麼似的說:“你剛剛說的話有意思,你說'越是合乎心意的,越不能有什麼牽扯',那我不懂了——你說你之前避着我弟,跟避毒蛇一樣,你現在又讓他跟着你了。奇怪了,我這個弟弟,你到底是合乎心意呢,還是不合心意呢?”
韓子堯,包括周柏宇,他們都有一個共性,他們将李知說得像
一碟肉,一盤菜,韓子堯可能是個性使然,少爺天生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但是周柏宇……
或許血緣這玩意兒确實很神奇,李知總覺得,周柏宇從他身上看出來的東西,遠比他所表露出來的更多。
周柏宇在他與褚明彰之間來回的、探索的目光,不僅讓李知覺得不安,并且明顯引起了褚明彰的反感——
“沒有什麼合不合心意的。”褚明彰直截了當地開口了,他的聲音完全沉了下來,“這完全不是一碼事。”
他說完這句話,徹底地不開口了,直到這餐飯結束,李知都沒再聽他說過一句話。
李知有一種預感,褚明彰與他之間的關系,恐怕又要變成最開始的那樣了。
那個日本女人微笑着送他們出了門,李知轉身時,正好與她四目對視。
這是李知與這個日本女人的第一次見面,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周家别墅裡——
這日本女人穿着清涼地站在那裡,另一邊兒是大着肚子倒在血泊之中不省人事的汪小春。
女人指向身旁隻穿了一條短褲的周柏宇,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說,她親眼看到周柏宇将人推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