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舉上馬背時,孟書瑤趁機揪了一下他胳膊,跟秀氣的外表全然不符,他臂膀肌肉鼓凸、硬邦邦的,比石頭還緊實。就算自己武藝未廢,也肯定是打不過的。
“公主坐前面還是後面?”蕭鄞又在問,欠揍的笑容收斂大半。
孟書瑤打量着大黑馬懊惱:坐前面,他必會以環抱的姿勢、從她背後伸臂牽住缰繩,可若坐後面,她怕不是得主動摟緊他腰身、以免被颠下來。
一提到這茬,她又想起昨晚,夢什麼不好、偏偏夢那隻狸奴,以後不許蕭鄞再穿白色寝衣……不是,不許他以後披頭散發睡那麼乖巧像隻貓……不不不,她的意思是,以後絕不會再與他一起睡。
他快凍死也不行!
她滿臉嫌棄往前挪了挪。
蕭鄞緊繃嘴唇,神色十分平靜,娴熟地跳上馬背、在她身後坐下。兩臂拽着缰繩,卻特意向外彎曲,隻虛虛圍護住她、避開了身體接觸。
算他識相。
黑馬走起來快而穩,沒過多久,已隐隐瞧見熟悉景緻,獵屋快到了。
她心情漸好,沒了起初犟勁,慢慢覺出惬意。有個人在背後和兩側替她擋風也不錯,而且,他身上的熏香挺好聞,比自己滿身血污清爽多了。
蕭鄞小心扶她下馬。
“今天收獲頗豐,我讓他們處理幹淨些,烤着吃,公主意下如何?”
“可以。”
“我已經吩咐廚房燒好熱水,公主看看,何時讓他們送過去?”
“現在就送過去。”自己這身髒污,她一刻也難忍受。
“那……我送公主回房。”
猝不及防身子一輕,她又被他背起來了。
“……”罷了,債多不愁。
他主動要抱要背,可不許再指桑罵槐說她撩撥哦。孟書瑤驕傲地撇了撇嘴,伸手環住他脖子。
.
獵屋前那片空地架起十幾個火堆,幾大塊木闆上,獵獲的兔、狍、鹿、花豹、雉一字排開。随從們正忙着剝皮掏腹,燒熱水淋洗幹淨,滿臉喜氣洋洋,忙得熱火朝天。
“乖乖……咱們以前從未獵過這麼多野物。”南風走過一排排滴血木闆,啧啧稱奇,悄悄揣測那潑辣公主在昇陽作質子時,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打獵。
蕭鄞和孟書瑤都已沐浴好,換了幹淨衣物,孟書瑤由他背着,走到火堆前。
賞金如約發下去,又是一陣歡呼。今天運氣很好,那二十來人士氣振奮,獵物裡居然有一頭老虎。
孟書瑤眼睛一亮,從蕭鄞背上下來:“别的獵物随他們罷,這老虎我要,尤其是虎爪和虎骨。”
蕭鄞默了片刻,似有所悟笑了,沒問她做什麼用,隻說:“他們沒炮制過,我過去吩咐南風一聲,弄幹淨些。那虎皮完整剝下來,硝好也是個稀罕物,送得出手。”
孟書瑤猜他知道些什麼,狐狸就是狐狸,一點就透,省心得很。于是挑了根筆直的長棍拄着,一瘸一拐,自去找喜歡的火堆。
蕭鄞曉得她犟,也不強送她,過去獵物那邊尋南風。南風津津有味看他們處理野豬,血和内髒已處理幹淨,四個毛乎乎豬蹄剁下來,正用烤紅的烙鐵貼上去,“滋”竄出一股煙。
蕭鄞也看得起勁:“這四個豬蹄也留着吧。”
南風詫異:“這玩意兒那麼難啃,公子居然愛吃?”
“上足柴火,加女兒紅和石蜜細細炖爛,大冬天吃着暖身子”,蕭鄞嘴上說着,忍不住笑了,瞥了一眼孟書瑤的方向,壓低聲音,“吃什麼補什麼。”
孟書瑤獨身坐在喧鬧邊緣,面前燃着的火堆比别處更旺,她正從熱水鍋取出溫好的酒。然後,右手拿酒壺,有一搭沒一搭喝着,左手十指張開,身子微蜷湊近火焰,試圖将更多熱氣擁入懷中。
“哦,給公主留的”,南風觑着他神色,擠眉弄眼,“公主可真厲害,公子的騎射在世家裡排前面,倒被公主比下去了。”
“什麼比不比,她厲害不就是我厲害?”蕭鄞雙眸浮起暖色,一本正經道,“娘子不是用來較勁的,是用來疼的。”
“懂,夫婦一體”,南風笑吟吟附和,又想到什麼,征詢道,“難得公主不嫌粗陋,小的就挑幾塊最嫩的肉,切好洗幹淨端過去,方便公子給公主烤着吃。”
蕭鄞很滿意他伶俐,想了片刻,又喊回他補充:“以後洗澡水多加艾葉,再把茶水換成姜湯。”
南風了然一笑,往廚房小跑,跑出些距離才回首偷瞄,見蕭鄞正走向孟書瑤,表情和步态一本正經,眼睛卻放着光、遮都遮不住。
南風不着痕迹翻了個白眼。
是誰從小到大一直說,好男兒志在四方?卻在上山前立馬換套說辭,信誓旦旦要用盡畢生所學,給公主露幾手。
一路孔雀開屏似的,卻不巧對着塊木頭。媚眼抛給瞎子看,他還喜滋滋樂在其中,義正言辭搬出另一套說辭。
啧,蕭鄞的嘴,騙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