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氣原本永遠不會侵擾到堂城頂層的那群人,哪怕是在盛夏。
文楚蔓一個人站在觀光電梯裡,手裡拎着兩個紙袋。地面到頂層八十八樓的城市光景在視野裡化作星點霓虹,随電梯上升又逐漸縮小。
璀璨到像是她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馬上就要開始遠離。
她心情不錯,哪怕剛結束訓練也沒有多少疲憊。
畢竟是要見到好朋友們。
再不來見見這群人,她們早晚得把文楚蔓的所有社交軟件都轟炸了不可——
“文楚蔓你人到底在哪裡呢?從二月份你剛回海市看見一次,到現在四個月了什麼消息也沒有。要不是偶爾回兩條微信我們都要以為你出事了好嗎!”
陶樂安把最後通牒下在她的語音信箱:“連薇薇生日都不來,28号晚上再不露面就再也别想看到我們了!”
薇薇的生日……!
文楚蔓懊惱萬分,絕不是她學成歸來後翻臉不認人,而是因為她這幾個月實在太忙碌,日夜不斷的訓練擠占了她除休息外絕大部分時間,這才沒能顧及到其他事。
自己很快就要參加選秀節目……文楚蔓扶住額頭一陣苦悶,她不敢想象待會兒告訴那群人這個消息以後,得怎麼向她們解釋自己沒有在發瘋。
地面車流細密到快要看不清時,觀光電梯停靠在八十八樓。
堂城的主人把頂層打造成一個私人程度很高的娛樂休閑場所,經常有熟人借用消遣。除了違法勾當、其他一切幾乎應有盡有。
那是個超級大平層,被精心劃分成很多不同的區域,西南角甚至有區域專門停放直升機。這裡的主人品味很不錯,布置都按自己的審美來,絕對不像那些金碧輝煌、飽和度很高的娛樂場所,反而像個中西融合、簡約雅緻的室内公園。
事實上也确實差不多。
文楚蔓勉強算這裡的常客,因為朋友六人組之一祖父正是堂城目前的主人,方便起見她們總在這裡聚會。
電梯門打開後一張笑臉迎在文楚蔓面前,很快接過她手裡那兩個紙袋。
“晚上好女士,我是小陳。您是陶女士的朋友對嗎?”
文楚蔓來得匆忙,練完舞換了套幹淨的短袖短褲就趕來堂城,腦後的馬尾都松松散散。
面前這個臉蛋圓圓的工作人員笑容親切,并且委婉提醒文楚蔓“您的發型有一些歪”,文楚蔓跟着她穿過廊道時臉熱着重新紮了頭發。
她們停在盡頭那扇門前:
“您的朋友們在裡面等您。”
文楚蔓從小陳手中接回自己的紙袋并道謝,深呼吸一大口後推開那扇門。
燈光調得很暗,幾道五顔六色的射燈閃來閃去特别難看,一定是甯亦的手筆。
如她設想一般,小型酒廳裡的五個人在門外光線湧入、文楚蔓稍顯局促地站在門口時每個都呆滞一瞬,随後身手敏捷地從吧台、沙發上朝她竄過來。
幾張熟悉的臉露出驚喜表情,又迅速消失。
接着就是好一陣陰陽怪氣:
“哎喲喲,這不是文大小姐嗎,真是好久不見啊!”
“稀客稀客,本以為文楚蔓學問高了不願意跟我們玩了,原來還能有幸見到啊。”
文楚蔓自知理虧,乖乖搖頭認錯。
她讪笑着試圖走向沙發,被周薇薇一把擋在門口。
周薇薇蠻橫地抱着胸:“我的生日禮物呢?”
“這裡這裡。”文楚蔓趕緊把手裡的紙袋奉上,周薇薇一臉挑剔又慢條斯理地拆,文楚蔓蒼蠅搓手狀讨好,“是我精挑細選的,肯定特别适合薇薇。”
“那肯定精挑細選啊,挑了整整四個月呢!”甯亦說得自己都忍不住大笑,文楚蔓可不會給他留情面,一巴掌拍在甯亦胳膊上,繼續期待望向周薇薇。
東西拆出來後周薇薇沒忍住叫了一聲:“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套紫色miumiu啊?!”
兩秒後她整理好表情,把兩個紙袋牢牢抱在懷裡:“我這關過了,但你也别得意。想想怎麼跟大家解釋吧。”
文楚蔓終于能在沙發上坐下。
她一坐下就要水喝,順便換了讓她很不滿意的燈光。岑宇柔随手遞給她一杯沒人喝過的酒。文楚蔓咕咚咕咚灌進肚子,才反應過來不對勁。
“這是酒?”
“酒廳找水喝,還沒睡醒吧。”岑宇柔冷笑,“給你喝就不錯了,這麼久不理我們,好意思提要求。”
文楚蔓知道今天自己過來這一趟少不了被陰陽怪氣,這事确實是她做得不妥。不過事情突然,她還沒來得及通知這幾個人就把自己關進練習室。
機會難得,除了必須過的父母那關,文楚蔓顧不上其他。
“呃,其實是這樣,我今天來就是要說這件事的。”
文楚蔓左手拉着陶樂安,右手牽住樊椿,細細囑咐:“做好心理準備,聽到我的話以後千萬不要罵我,我會傷心的。”
“你還嘴貧?”
“不敢了,不敢。”文楚蔓清清嗓子,從沙發上站起來,煞有介事地宣布:
“其實,再過五天我就要去參加選秀節目了。”
一片鴉雀無聲。
陶樂安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要開玩笑好嗎。”
尤其文楚蔓笑得還很開心,她越高興其他幾個人更覺得她在說胡話。
文楚蔓隻得壓下唇角笑容,一臉嚴肅地再次重申:
“我說的是真話。就是樊椿以前喜歡看的那種選秀節目,一百來個人一起參賽,最後選出十個人出道。五天後我會進組,所以這是離開前你們最後一次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