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依然擡頭看了文楚蔓一眼，這回終于帶些笑意，“姜密黑紅各半，不介意被網上的人罵兩句。她願意配合節目組這麼搞，我還挺感謝的。”

文楚蔓剛咽下去的生菜葉，差點在喉嚨裡捏她嗓子眼。

其實她隻是随便說了兩句話客氣客氣，沒想到竟然精準踩中真相。

姜密特地把甄依然拎出來教訓幾句，原來一是為了表現星二代在節目組裡沒有特權，二是起到欲揚先抑的作用，等後續反轉劇本再起一波節目效果。

文楚蔓在練習室裡訓練、跟華蕪散步、在房間裡少女懷春又悄悄心碎的時候，原來大家都在忙這麼有意義的事。

她笑了兩下，決定還是低頭專心啃自己的菜葉子比較好。

偏偏甄依然緊接着就提起華蕪：

“華蕪請嘉賓的時候，考慮的大概就隻有熱度了吧。不過ZQ現在效益一般，可以理解。”

“華總嗎？”

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文楚蔓心跳漏去一拍，不知道空缺出的是尴尬還是羞愧。

被迅速否定心裡那點小九九後，文楚蔓獨自在腦海裡完成一出從激情到落幕的戲劇。

很奇怪的感覺，但文楚蔓沒忍住，擡起頭看向甄依然。

甄依然也看着她：“對。我很早就認識她，其實我來這個節目就是因為她的邀請，今年冬天還有一檔選秀節目，我本來在這兩檔節目裡猶豫不決。”

文楚蔓也知道年末那檔節目，來自ZQ的老對家。

兩檔節目其實差不多在同一個水準，文楚蔓首選《矚目計劃》隻是因為它在夏天錄制。

夏天嘛……聽上去很暖和，比冷森森的冬天要有活力得多。

文楚蔓斟酌着措辭，想讓自己的話盡量客觀：“華總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跟她合作的話，應該，會不錯吧。”

“呵呵呵呵呵……”甄依然對文楚蔓的評價不置可否，隻笑個不停，叫文楚蔓聽着心煩。

等到文楚蔓煩到想直接制止甄依然的笑聲時，她又恢複成那副倨傲神情：“其他不說，華蕪确實很有本事。以她的出身能坐到現在的位置，寫成故事營銷出去也能炒不少熱度吧，ZQ想盤活自己不如從内部入手。”

提到“出身”兩字時，文楚蔓覺得甄依然的話格外刺耳。

也許甄依然也隻是客觀說出了關于華蕪的事實而已，但這兩個字本來就帶有不小的貶低意味，起碼文楚蔓這麼認為。

太高的家世和太低的，都難免成為掩蓋去本人特質的标簽。

文楚蔓煩躁地用叉子在小番茄身上戳洞：“英雄不問出處，她很厲害。”

甄依然看向她盤子裡汁水四濺的可憐番茄，淺紅色的番茄汁在雪白的瓷盤裡流動，把盤子髒污成甄依然看不下去的樣子。

她又看看文楚蔓，文楚蔓臉上淡淡的，隻一雙眼睛專注望向她盤子裡的番茄，仿佛那是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忽然，甄依然意識到什麼。

“你不會覺得我在說華蕪的壞話吧？覺得我瞧不起她？”

甄依然不想讓文楚蔓誤會，她也并不是自恃高貴的人，“我很真誠地在誇贊她。作為導演出身、半路出家的高管，她已經做到所能達到的極限了，畢竟她才29歲。”

文楚蔓作為個人練習生，沒什麼背景，在節目組裡沒有人脈資源。她和甄依然接觸過的大部分同齡人都不一樣。

但甄依然覺得，她能和文楚蔓合得來。

甄晟總告訴她，對一個人來說比外貌更重要的在于氣質。甄晟自己憑借獨一份的巨星氣質名垂影史，甄依然也常被人誇小小年紀風範卓越。

而文楚蔓在甄依然面前時，盡管甄依然能感受到她的刻意讓步，卻并不覺得那是逢迎。

就好像，其實她們是一樣的人。

所以甄依然不想被文楚蔓誤會，那樣她會低文楚蔓一等，以出身評價人是不齒的。

她不知道，哪怕出于好意，她說出的話也會在不知不覺中帶有自己的立場。無意識的“何不食肉糜”隻會由被傷害的人捕捉，那也同樣紮人。

“導演出身？”文楚蔓注意力又被吸引，一口吞下被她戳成千瘡百孔的小番茄，問道，“華總曾經是導演嗎？”

原來華蕪才29歲啊。

看着明明是那麼成熟的樣子。

“我隻知道她是編導專業畢業，最開始進ZQ也是以編導身份加入。但是作品，沒有看見過。”

甄依然瞥着她：“你對她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