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依然明白這點，也知道華蕪的意思。

可是……“華總，我恐怕，就算健康地參加比賽，結果也不會有什麼差别。”

和文楚蔓的初舞台，跳那麼簡單的舞蹈她都很吃力。現在被分到A組，舞蹈由節目組敲定，比甄依然自己選的要難很多。何況甄依然在組員裡根本算不上勤奮，天賦和勤能補拙都沒有，發燒似乎才是更好的選擇。

“不用擔心，選秀節目不是歌舞比賽，觀衆并不都是為了選手的所謂實力而來。”

華蕪異常沉着。甄依然的路線由甄晟團隊和導演組聯合規劃，就連甄依然這次發燒也做好了應急預案。華蕪看過那份預案，知道不會有問題，隻甄依然年紀還小容易緊張罷了。

甄依然全神貫注搓着手裡的小熊：“我知道，我剛才也看了何叔叔發過來的文件，所以我隻要明天晚上發微博說自己生病發燒、周六不論有沒有退燒都說沒退、堅持登台對嗎？”

“是的。隻要傳達出認真的态度，就可以了。”

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甄依然22歲身強體壯，又吃着最好的藥，普通發燒到周六之前怎麼都該退了。

一招苦肉計，在觀衆那裡賺一波同情，也幫甄依然度過一公這關，還可以借着發揮不佳的理由讓甄依然去難度更低的小組訓練，一舉多得。

甄依然的人生一直是easy模式，她自己也知道。

所以有時候她會像現在這樣，捏住小熊耳朵目不轉睛，仿佛這樣就不會讓人看出心裡的羞愧：

“……我這樣其實不好對嗎？我占了别人的出道位，也許有人比我更需要這個位置，而且還比我要努力得多。來這裡以後，我真的認識很多勤奮上進的人。”

而不是永遠歲月靜好地告訴自己道路有很多條，把父母積累的财富當成自己的選擇。

她們不約而同都想到了文楚蔓，這時候卻都沒有提。

永遠帶着笑容的、不知疲倦的身影，在哪裡都不會被淹沒的人，向身邊一切慷慨散發着光和熱……這不正是偶像嗎。

節目組裡不止文楚蔓一個這樣的人，有一些當真堪稱幼稚地帶着夢想前來，态度、能力都值得認可，卻苦于沒有走紅的機遇。

甄依然覺得自己占了她們的位置，這再正常不過，因為她确實占了。

“但事實是，如果這個出道位沒有被你占據，也會被别人要走。”

華蕪擡手伸出去，拍拍小熊腦袋，語氣平靜，“所以不用苛責自己，依然，實力有很多種。哪怕沒有我們的運作，光是你母親積累下來的粉絲就會努力打投送你出道，我們隻是完善了這個過程。”

自己都不認可的話語輕而易舉從華蕪口中淺淡說出，如何把瞎話說得真誠漂亮也是種門道，華蕪已經深谙此道。

現實如此、利益如此，隻是安撫這個病中情緒低落的女孩，對華蕪來說不算什麼難事。

何況她不讨厭甄依然。比起很多生來就擁有一切的人，起碼甄依然還懂得反思和愧疚，這已經勝過華蕪見過的更多人。

甄依然沉默片刻，似乎在想些什麼。

然後她扭過頭，問華蕪：“可是，就華總個人來說，是欣賞我這樣的實力，還是欣賞自己拼來的實力？”

其實不用華蕪說，甄依然自己都知道答案。

誰會不敬佩白手起家、苦盡甘來？

“我更欣賞拼搏。”華蕪說道，不因甄依然的表情變化而停頓，“就我個人來說，我沒有與生俱來的财富，所以隻好欣賞拼搏。”

甄依然有些釋然。

華蕪也沒說瞎話蒙她，大概選擇這樣的東西，本就是看自己手裡有什麼。

“我和媽媽都覺得您很了不起。”甄依然這番話是出自真心，“真的很感謝華總，能有機會和您這樣的人相處，對我來說受益匪淺。”

華蕪笑說：“謝謝你。”

倒真沒想到，甄依然病中還有精力說這麼多話。

看來周六之前甄依然一定能完全康複，省得真要帶病表演。

房間裡陷入短暫的寂靜，華蕪垂目思索自己是否可以找個借口離開，就聽到甄依然說：

“對了，我記得華總喜歡在紙上寫東西對嗎？因為之前讀的是導演系？好像都沒見過您發朋友圈。”

兩個話題之間跨度太大，華蕪一時不解甄依然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不過這沒什麼需要避諱，她半路出家放棄原先專業不算是秘密：“是啊，我不發朋友圈。”

“那太好了，我之前看到一條杠還以為被屏蔽了，又總記得媽媽說華總很有些藝術家風骨，到現在還堅持在紙上寫東西。”甄依然放心地抱着小熊躺下，撒嬌般地送客，“我想睡覺了，華總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其實您不必親自過來一趟的。”

“沒關系，如果有哪裡不舒服，随時跟我或者助理說。”

至于甄依然說的屏蔽，華蕪覺得奇怪，不過之前也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時代進步這麼快，華蕪早就過了非得在紙上寫字的時期。電腦鍵盤用起來更快、更方便，偶爾寫字隻是出于愛好。

她隻是不喜歡把寫的東西發布出來、特别是發到朋友圈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