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平一直都不太讀得懂天童的腦回路，但這句話他聽懂了。

他略微想了想，“好像是這樣。上次見這個一年級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會是下一顆明日之星呢，想不到今天再見……”

初次見面時，桐野那讓他們驚歎的發球，還有那一腳如同魔法般的踢球得分，都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再次對決賽場，他似乎變得普通了。

當然了，以桐野隻練了兩個多月排球就有如今的實力，他絕對稱得上一句有天賦，但與上次見過他的人心中的預期相差太遠。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不應該隻有如今的水平。

場上，在桐野又一次扣球被攔下後，比分來到20:23，白鳥澤就差兩分拿下這局，這時主裁判的哨聲突然響起。

觀衆們看到青城的6号替補隊員正舉着号碼牌站在場邊，而牌子上的号碼，赫然是場上他們隊裡唯一的一年級隊員桐野。

看到高島手裡舉着的号碼牌上熟悉的數字16，桐野下意識的用視線尋找及川的身影，而及川站在幾步外靜靜地看着他。

桐野爸媽詫異道：“監督怎麼突然要換了小春？”

四名OB沉默片刻，宮崎解釋道：“桐野他的進攻被對手摸清，他的跑動佯攻所對對手的幹擾作用也在逐漸減弱，這種情況下，換名選手或許會給局勢帶來新變化。”

讓四人意外的事，桐野爸媽隻失望了一會，就笑呵呵道：“這樣嗎？看來和前輩相比，小春這個臭小子還是太嫩了。嗯，是該讓他下去好好觀察動動腦子。”

“唉，你們怎麼都這副表情？别擔心，這局不是還沒結束嗎，不是還有兩局嗎，青城還有赢的希望！我覺得那小子也還有機會上來的，我對他有信心！”

聽完桐野爸爸的這番話，宮崎幾人總算知道，桐野那家夥身上那股子沒由來的樂觀與自信是哪來的了，合着是家族遺傳啊！

舉牌子和桐野交換時，暴脾氣的高島考慮到後輩的情緒，難得語氣溫和的寬慰道：“桐野，你、你别太難過，就安心坐在下面看我怎麼幫你收拾……”

話還沒說完，他猛地意識到，這麼說似乎有嫌棄桐野實力不夠的嫌疑。

他瞪着一雙虎眼正絞盡腦汁想着補救措辭，桐野伸出準備接牌子的手用力握了上去，沖他咧嘴笑道：“好呀，高島前輩，幫我狠狠教訓對面一通，尤其是牛島，讓他知道我們也是有能攔住他的鐵壁！我會在下面好好學習的，高島前輩加油！”

從詫異中回過神來，高島用力回握了一下桐野，應道：“好，你就睜大眼好好學着，回頭我可是要考你的！”

“好！”

回到休息區，入畑監督也不看他，隻盯着場上的情況，問他：“知道為什麼把你換下來嗎？”

場上場下就像兩個不同的世界，走過來的短短幾步路，桐野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就恢複了清明。

“知道。”他流利答道，“我的情況白鳥澤做了專門的研究，有條不紊一步步的将我按着發揮不出來。我雖然也仔細研究過他們，有些小想法，但求勝心切，接連的發揮失常讓我着急了都不知道。越急，我就越沒辦法按照計劃将我正常的實力發揮出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溝口教練聽着桐野能如此快速而理性地分析出自己的錯處，滿意地點頭。

不愧是天生的競技體育好苗子，一眼就能看出錯因，好好培養，日後肯定是青城的一員大将。

他沒發現的是，桐野說着說着，眸光忽地一顫，後面還有一句話沒說完就停在了這。

糟糕……

别看桐野現在表面風輕雲淡不在意的樣子，可這次中途換人，對一向驕傲的他來說，的的确确是個打擊。

入了青城排球競技部後，他一路走來過得太順了，每天耳朵裡聽到的都是對自己的肯定與贊賞，以至于他都有些飄飄然了，忽略了某些本該早些察覺的細節。

他天賦不錯，也很聰明，一旦把自己從當下的局勢中抽離出來，站在旁觀者的視角仔細回想這段時間發生的點點滴滴，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讓你得意！讓你自滿！桐野春生，看看你尾巴都翹到哪兒了？

他想起及川給自己提的打點增高的建議，以及兩人短暫嘗試後就無疾而終的結果，他就痛苦的想掩面哀嚎。

及川的性子桐野清楚，一切都是為了充分激發出攻手的潛能，攻手做不到的要求，他是不會輕易提出來的。

而自己當時沉浸在比賽獲勝的喜悅，以及對即将到來的和白鳥澤比賽的期待之中，忽略了及川前輩對自己态度的細微轉變。

他緊盯着場上及川的身影。

及川前輩他……會不會對我很失望？

因為心虛與愧疚，他連師父都不敢在心裡喊了。

還有監督……

他扭頭悄悄打量着入畑監督的臉色，對方一直盯着場上的情況，卻似乎感知到了他的目光，平靜道：“站過去好好看看前輩是怎麼打球的吧，看清楚了就給我做好準備。”

什麼準備？

自然是重返賽場的準備。

桐野激動地挺直腰背，“是！”

場上，換人後青城有些緊繃焦躁的氛圍忽地一變，幾個三年級的老隊員都露出了痛苦中帶着點嫌棄的表情。

“哎呀，麻煩的家夥上來了。”

“大家快捂好耳朵，某人要開始罵人了。”

高島怒目而視：“混蛋，看我飛腳！”

藤原他們哈哈大笑着避開，空氣中都跳躍着歡快的分子。

高島脾氣暴躁嘴巴很毒，可到底是搭檔了很久的老隊友，深得衆人信任，要不是傷了胳膊不能長時間打球，桐野大概率沒機會搶到先發。這會兒見他上來，雖然嫌棄他罵人的話太氣人，但及川也感覺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岩泉一要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估計會回他一句：你說話就不氣人？

及川想着高島前輩在發球以及進攻的跑動掩護上雖然不如桐野，但前輩球風豪邁奔放，積極進攻，應對攔網的經驗也很豐富，或許可以多給他一些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