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燕眉頭緊蹙,坐回了椅子上,心疼責備地看着他:“傻不傻,不疼嗎?這是你自願的還是...”她的目光轉向秦筱楠,“有人逼你的?”
楊獻昭咧開嘴笑了,十分沒心沒肺的模樣:“老師,您說什麼呢?這是前兩天我跟秦筱楠打鬧的時候,她一個沒防住碰了我一下,我當時拿着削鉛筆刀不小心劃的。”
田豐燕自然不可能相信他的說辭,轉而問秦筱楠:“是這樣嗎?”
“嗯!”秦筱楠急忙點頭。
“路明,你說呢?你要是不說實話...”田豐燕看向一直深深低着頭的路明。
路明遲疑一下,小聲道:“我也不清楚...”
轉念間,路明突然意識到隻有禍水東引,才能最大化減少自己身上落下的罪責,于是他急忙補充道:“但是楊獻昭對秦筱楠有意思,很多同學都知道的!”
楊獻昭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田豐燕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嘴角也有了一分笑意:“行了,你們先出去吧,楊獻昭留下。”
秦筱楠已經快要氣瘋了;她狠狠瞪了一眼路明,轉身便向外走去。
辦公室門口,下一對等着被審問的情侶中,女孩兒叫徐昭月,平日和秦筱楠關系還算不錯,此時正透過門縫向裡探頭探腦;秦筱楠一推門,雙方都吓了一跳。
秦筱楠克制住想摔門的沖動,輕輕掩上門,小聲問徐昭月:“你看着怎麼這麼輕松?不怕嗎?”
徐昭月無所謂地笑了笑:“嗐,她不會說我的,年前老田的兒子找我爸買了輛車,便宜了好幾千塊錢呢。”
...原來是鈔能力。
秦筱楠有些無力,徐昭月平日也是出了名的刺頭,難怪她一直覺得田豐燕對徐昭月格外寬容,原來還有這一層關系在。
“好吧,我先回班了。”秦筱楠有氣無力地打算先行離開,卻被徐昭月一把扯住胳膊。
“怎麼又把楊獻昭叫來了?老田怎麼處理你們?”徐昭月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仿佛别人的傷痛隻是她八卦的消遣。
秦筱楠不願多說方才的事,便隻是小聲說了句“沒什麼”,便想掙開她;徐昭月卻抓得更緊:“别那麼小氣嘛,我跟你交換秘密!蒲潔的事你聽不聽?”
秦筱楠的腳步停住了;此時身後的辦公室門又被推開,路明已然擦幹了臉上的淚痕,又換上了那副吊兒郎當的笑容。
徐昭月注意到他眼眶還是紅的,對他們的事更加好奇;她壓低聲音,神神秘秘講起從父親那裡聽來的小道消息。
“蒲潔勾引老田那個老光棍兒子,聽說兩個人是被老田捉在出租屋的,啧啧啧,當時老田那個臉色...”
她搖着頭歎息,秦筱楠卻沒在她臉上看出半分對于蒲潔的同情;秦筱楠突然覺得涼意從腳底爬上了天靈蓋,眼前朝夕相處的同學們也變得陌生起來。
“啊?她是這種人嗎?老田那兒子,她也真能下得去嘴。”路明笑起來,向一邊勾起的邪笑是他最愛的招牌動作。
徐昭月看秦筱楠發呆的模樣,将八卦的對象轉向了路明:“老田怎麼處理你兩啊?她都問什麼了?”
路明滿不在乎地吹了下口哨:“就問我們誰追的誰啊,都做了什麼之類的,小意思啦。”
“那你怎麼說的?”徐昭月急忙追問。
“這種事當然都是男生承擔了,”路明有些心虛地瞥了眼背對着自己一言不發的秦筱楠,轉向徐昭月的男朋友打趣道,“老談,你等會兒可别慫啊。”
周圍人都輕松地笑起來;秦筱楠卻隻覺周圍安靜下來,似乎那些嘈雜的聲音距離她很遠,遠到已經和自己不在一個星球。
她大步向班裡走去;一段路後,路明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
“筱楠,剛才我那麼說,也是權宜之計。老田反正也不能拿你怎麼樣,而且你看這樣把事轉嫁給楊獻昭,老田也不會再過多追究了,你說對不對?以後我們好好的,做事都小心一點,老田抓不住把柄...”
秦筱楠盯着他一開一合的嘴,突然發出一絲冷笑。
“滾。”
“我覺得你這個人很惡心,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裝貨,以後你别跟我說話。”
這是秦筱楠說過最狠的話;路明搭在她身體兩側的手緩緩松開,眼中挂上一絲狠意,面目也因為憤怒而扭曲:“你竟然為了楊獻昭這麼說我?你這個出軌的表子,我不會放過你的,這周五你等着。”
“要叫人弄我是吧?我恭候。”秦筱楠毫不示弱,直直與他對視回去。
後來,秦筱楠沒有等到路明叫來打她的社會人;二人的關系便如一滴水珠滑進了汪洋,瞬間支離破碎到不留痕迹,與這段關系的消失類似,蒲潔的消失也沒有引起一絲波瀾,她的課桌椅很快被田豐燕叫人撤去,丢進了學校操場廢棄的倉庫。
而那天後,楊獻昭的座位被田豐燕換到了教室離秦筱楠最遠的角落。
分别時,田豐燕站在教室後門,盯着楊獻昭收拾書包的一舉一動;秦筱楠一言不發,隻是默默看着他将文具和書本一件件丢進書包。
“秦筱楠,”楊獻昭起身時匆匆對她說了青春中的最後一句話,“以後我要是因為胳膊上的傷找不到女朋友,你要對我負責。”
他在笑,眼神卻蘊含悲傷。
秦筱楠也笑了;她重重點了點頭,像是知道二人從此雖還在同班,卻不會再有任何交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