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卿欲放下簾子的手微頓,簾子落下前,丢了一句。
“外人面前可不許如此!”
方宥眼珠一轉,臉上哪還有半分憨态,他機敏道,“是,小的謹記!”
回到明和殿後,覃卿來到書房,她想不明白謝臨風最後那句話究竟是何用意。
要不是方宥突然出現,謝臨風那會應該已表明來意,覃卿猜想,對方既然找上門,應該還會有下次行動。
但沒想到的是,後面謝臨風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曾出現。
至少在她面前。
明和殿緊鄰湘欣苑,覃卿搬來的第一天,麗妃就派人送來一座名貴的珊瑚礁,覃卿收下這份賀禮,回了一份同樣貴重的禮。
麗妃就是六皇子的生母,姓顧,單名一個婉字。因着極其美豔的長相,官家獨獨給她定了帶‘麗’字的封号,當時在後宮一度風光無兩。
顧婉的父親是兵部尚書,現當朝大将軍顧奇鋒,因父弟近日的出色表現,顧婉在宮中的地位也節節攀升,一度蓋過敬妃的風頭,尤其是敬妃因戶部一案牽連,風頭大不如前。
後宮目前地位最尊貴的,除了姜皇後,就數她麗妃了。
對于這樣一位榮寵正盛的妃子送來的賀禮,覃卿并沒有輕慢。
宮裡規矩确實良多,覃卿被拘在明和殿不到三日,就忍不住想要出宮。
尤其是宮裡傳出郡主正在議親,近日已經相看好幾波。
覃卿得知後,徹底坐不住。
連忙召來冬籬準備出宮,金嬷嬷也一同來了皇宮,她知曉後不太贊同道,“小姐,官家讓您呆在宮裡,雖未明說,但肯定是不希望你總往宮外跑的。”
覃卿當然知道,但眼下事關表姐終身大事,她怎麼也要回去一趟。
似是想起什麼,覃卿看向一旁的冬籬,“你說是浣衣局那邊傳來的消息?”
浣衣局來來往往都是各路的宮人,消息源頭确實不好查實。
覃卿來到王府,不想姐姐不在府裡,一打聽才知今日出門遊船了。
府河兩岸的桃花開得極豔,覃卿登上遊船時,不巧竟碰見熟面孔,上次表哥宴會上,對方朝她行禮,她仍有印象。
裴元慶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公主,他邁步上前見禮,“微臣見過公主殿下!”
覃卿擺擺手,示意在外邊不要在意這些虛禮,轉身邁上台階。
裴元慶頓了頓,提步跟上,兩人一前一後來到船舫二樓。
覃卿憑欄而立,二樓的風光果然更好,碧綠如洗的江水上飄零着粉白的桃瓣,花瓣随波逐流,一點點遠去。
“裴尚書今年幾何?”覃卿偏頭看向對方,她突然想起醉仙樓看到的一幕,開口試探道,“比表哥年長麼?”
裴元慶沒想到公主會問這個,愣了一瞬道,“年二十。”
後半句不知是沒聽到,還是故意漏掉了。
覃卿沒想到對方竟然比他們大許多,“可是裴尚書看着才十六七八。”
裴元慶幹笑道,“可能微臣面貌顯年輕。”
覃卿目光徑直落在他臉上。
裴元慶在她注視下,不覺低下頭。
覃卿突然覺得有趣,眼前男子目光閃躲,似是有意回避。
她勾起嘴角道,“裴尚書可有婚配?”
裴元慶直覺額前滑過一滴冷汗,頭一時更低,“微臣尚未娶妻。”
“别緊張,本宮又不會吃了你。”覃卿嬌笑着拈起身上的落花,對着空中吹了出去。
清風打着旋兒将花瓣送走。
裴元慶立在原地,有些進退兩難,
“今兒與表姐相看之人是你?!”覃卿再度扭頭看向對方。
裴元慶倏地擡頭,又快速低下,不解公主從何處看出來的。
覃卿有意靠近對方,發現此人不僅端方守禮,目光更是沒有半分僭越,言行舉止進退得當,初步看來是個正人君子。
她後退半步,正欲找表姐彙報結果,不想身子被猛地撞倒在地,破空而來的利箭,瞬間釘在甲闆上,嗡嗡作響。
一旁如鬼影的黑衣人見此,一個閃身消失不見。
裴元慶連忙上前将人扶起,“剛才情況緊急,多有冒犯,還望公主恕罪!”
覃卿驚魂未定,在對方的攙扶下起身。她面色蒼白地看向甲闆,回想起方才要不是對方那一推,那箭此刻已将她貫穿。
見她站穩,裴元慶連忙撤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