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庭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俯身拾起掉落一地的奏章。
覃卿自桌上跳下,故意踩上去。
謝蘭庭扯了扯,沒抽出來。
他不禁笑了。
覃卿被他笑得毛骨悚然,下意識收腳。卻還是晚了一步,謝蘭庭抓住她腳踝,不輕不重地揉捏。
覃卿立刻求饒,“表哥,我錯了!”
謝蘭庭充耳不聞。
兩人如今的關系早已過線,該慌的其實是覃卿,然而眼前人似是比覃卿還急,變着法的逼她。
覃卿見躲不過去,羞澀道,“我沒有别的想法,你該和姨母商量一下···”
她的婚姻大事,肯定得先經過姨母,但看姨母反應,似是早已知情。
“嗯。”謝蘭庭淡淡地應了一聲,垂着眸不知在想什麼。
覃卿低着頭,心裡同樣想着事兒,并未注意到謝蘭庭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深不見底。
覃卿一直忌憚‘忘情’,刻意不提那兩字,可是眼看就要确定終身大事,她很想與親生父親見上一面。
但她連對方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敢與之見面。
一旦中了‘忘情’就不能再動情,否則會催發毒性,最終穿腸爛肚。
她和娘親長相極像,父親若見到她,勢必會想起娘親,那樣隻會讓他生不如死。所以,覃卿即便心裡再想,在得知玄機是親生父親那一刻,也隻想默默遠離。
哪怕是回到之前,并不知曉世上還有對方的存在。
謝蘭庭好似會讀心術,他放下覃卿的腳,轉而将人擁進懷裡。
“‘忘情’并非無解。”
覃卿并沒那麼樂觀,倘若真有辦法解決,當年娘親和父親就不會分開,娘親也不會在失憶的情況下另嫁他人。
“會有辦法的。”謝蘭庭垂眸,眸光鎖定在覃卿臉上。
覃卿隻知道玄機是她親生父親,卻不知道她父親是什麼身份。有史以來,巫族人身份尊貴,行蹤詭秘,擅占蔔和長生不老之術。
當年,覃卿的父親巫衡嶼找到他,替他占蔔一卦,承諾隻要按對方所說,一定能助他奪回謝家天下。
謝蘭庭那會兒并不信任對方,更何況不依靠對方,他也有能力奪回本該屬于他的一切,是以那時的他一口回絕。
但巫衡嶼給他解說卦象後,謝蘭庭改變心意。
巫族占蔔一術,能預知未來。謝蘭庭起初并不相信,不想後面發生的一切,皆如卦象所言,同時他也明白何為命中注定。
謝蘭庭目光不由落在覃卿身上。
這些年來,兩人裡應外合。謝玺為了長生不老丹,一步步掉入陷阱,等反應過來時已無力回天。
“謝玺的死,是你父親的報複,他本可以多活幾日,但謝玺不該動你。”謝蘭庭想了想,還是将真相告知懷裡人。
覃卿沉默半晌,仰起頭,“謝銘呢?”
謝蘭庭冷哼了一聲,“謝銘并不想造反,他還沒那麼蠢,但那個時候由不得他,他必須‘反’!”
謝銘的‘反’,确實由他一手促成。但謝銘并不冤,太子一黨被伏後,大理寺卿從太子府邸搜出了龍袍和僞造的聖旨。
這些才是令謝銘伏罪的鐵證。
覃卿仍是不解,“我總覺得姜皇後不可能輕易認輸,她倒台太快,讓人覺得不真實。”
謝蘭庭攏了攏她鬓邊碎發,勾唇道,“那是因為,謝玺一直同越國大皇子有密信往來,信函曾被我截獲,比起叛國,被天下人唾罵,造反反而體面很多。姜皇後為了保全姜家殘餘勢力,她隻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原來如此。”覃卿點點頭,心裡的疑團總算被解開。
“你···”她擡頭看着眼前人。
“想問什麼直接問。”謝蘭庭見她欲言又止。
覃卿想了想,問出了壓在心底的那個疑問,“你一開始說過不會娶我,為什麼又改變主意?是因為和我父親達成合作,才要娶我嗎?”
謝蘭庭聽後,并未立刻回複。
覃卿見他毫無反應,以為自己猜中了,說不上是什麼感覺,隻覺得此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她松開手,欲從對方懷裡退出。
謝蘭庭一把攬上她的腰,将人死死地箍在懷裡。
覃卿掙紮兩下,沒能掙脫。
再擡頭,對上對方眼睛,不由僵在原地。
謝蘭庭眼底的黑,沉得驚人。
下一瞬,他眸光陡然銳利,以一種無比強勢地姿态,将她拽進他的世界,并沒有給覃卿任何後退的餘地。
他說,“你在問我那句話時,我并非你唯一選擇,你同時還給了顧斐接近你的機會……所以,你期望我會給你什麼好話?”
“發覺顧斐并非良人,且甩不掉的時候,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我?”餘光中,兩人的發絲不知何時勾纏在一起。
“對了,你還有一個白狐哥哥,一直糾纏不清。”
謝蘭庭說着若無其事地拉開距離,兩人的發絲随之分開。
“···所以,想好了嗎?選他還是選我?”
到了這一刻,覃卿終于明白,謝蘭庭是在懷疑她的真心。
覃卿忽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