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邱弈替唐夢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再讓兮兮去磨這篇稿子可能磨不出來了,況且她還要繼續比賽,不能這麼浪費時間,我去溝通吧,試試看。”
“問問到底有什麼地方不滿意的,我們可以配合重寫。”
“嗯。”
唐夢煩得要死,焦躁地拿起桌上的鋼筆,反複将筆蓋推開又和上。
就她個人而言,是不能理解将工作和私情混為一談這種行為的,今天如果換了是她在工作場合遇到前任,不管多少個,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将其當作路人甲乙丙丁,先把事兒辦成了再說,她沒想到一向聽說很敬業的聞箫遠竟然會來這套。
大家混的是同一個娛樂圈嗎?
唐夢不禁開始懷疑當初的決定,也許不應該請他來當嘉賓。
她想了半天,說:“邱弈,你把握得好度嗎?”
邱弈下意識地問:“什麼度?”
“……”就是溝通就溝通,沒必要溝通到床上去。
“哦……”邱弈懂了,“放心吧。”
真的能放心嗎,唐夢很懷疑,看面相感覺他根本玩不過姓聞的。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最後商量出一個結果,如果跟聞箫遠的溝通順利,稿子能及時改好,就按照原計劃來,如果來不及,那麼就換一個嘉賓上台,讓他延遲一輪。
邱弈從唐夢的辦公室出來,先跟兮兮說讓她将退稿暫且放一放,然後準備給聞箫遠發消息。
揣摩删改了半個小時,他就隻發出去了一句話,樸素地向聞箫遠詢問對稿子的具體意見,并鄭重地用上了“請”、“謝謝”等禮貌用語。
聞箫遠一整天沒有理他。
邱弈用“他太忙了來不及回”來安慰自己,并下定決心要是第二天還收不到回複就去問沈卓明。
到了晚上将近12點的時候,聞箫遠才終于回了消息。
沒有提任何修改意見,隻發了一個私人會所的定位。
邱弈盯着這條消息發了一會兒愣,問是不是發錯了。
聞箫遠發了條語音過來,說來不來随你。
真的“随你”的話,他現在應該收到的是一條對稿子的詳細修改意見,而不是一個定位。
邱弈猶豫半晌,換下了睡衣,拿了手機和車鑰匙出門。
聞箫遠沒有給包廂号,所以邱弈開到私人會所門口之後沒有進去,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到了。
隻過了大概五分鐘,聞箫遠就從會所出來了,戴着鴨舌帽和口罩,帽檐壓得很低,不需要詢問或辨認,便沒有任何停頓地朝他的車走過來,開了副駕的車門坐進來。
車門一關,邱弈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氣。
聞箫遠摘了口罩,說:“去鹿蘋茶澗。”
還好,聲音聽上去沒有醉意,還凍人得很。
邱弈用指尖摩挲了一下方向盤:“不回家嗎?”
聞箫遠側過臉,意有所指地問:“你想去嗎?”
邱弈一言不發地啟動了車。
他沒想那麼多,單純就是想問一下為什麼這麼晚了還不回家,結果被聞箫遠這麼一問,現在送他回去就好像心懷不軌似的。
鹿蘋茶澗就鹿蘋茶澗吧。
一路無話。
往山上開的路車流量很小,他們很快就到了。
邱弈本來以為陳惠平常會住在這裡,到了才發現不是,茶莊裡壓根沒人。
聞箫遠看都沒看他一眼,下了車,直接開了門進去了。
他腳步不亂,邱弈倒不擔心他喝醉了需要人照顧,但他還是跟着下了車,進了茶莊。
外院被月光照得澄亮,進了屋子卻暗了下來,聞箫遠沒有打開所有燈。
“還不走?”高大的身影半隐在黑暗裡,邱弈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你還沒說為什麼要退稿。”邱弈說。
很輕的一聲嗤笑。
聞箫遠轉過身走到茶台旁,拿起茶壺晃了晃,聽到裡面還有水,就往茶杯裡倒。
邱弈快步走上前,按住茶杯:“喝了酒就别再喝茶了,我給你燒點熱水。”
聞箫遠沒堅持,松開手,然後就近推開一間茶室的門,進去了。
邱弈到處摸索了一通,想看看有沒有牛奶、蜂蜜或者吃的東西,結果發現這裡隻有茶葉,最後沒辦法,真的倒了杯熱水給聞箫遠端進去了。
茶室沒開燈,正對着内院的門大開着,月光照進來,一室銀霜。
聞箫遠坐在木地闆上,一條腿曲起,靠着牆,看上去像睡着了。
邱弈看着這情景,忽然心頭一緊。
這裡連條毯子都沒有,顯然不是睡覺的地方。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在聞箫遠面前半跪下來。
本來是想把人叫醒的,盯着這張臉卻出了神。
直到撞上黑沉沉的視線,他才發現聞箫遠根本沒睡着,尴尬地把水杯遞過去,問:“要喝嗎?”
聞箫遠大概是真的渴了,接過水杯,仰頭一口接着一口地慢慢喝下去。
這個過程中他沒有把目光從邱弈臉上挪開,眼睑因為仰頭而半阖着,蓋住了一部分的瞳孔,顯得眼神冰冷而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