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赴宴的公子們大多沒有功名,有些也未曾入仕,這位置倒也算得上合理。周安琳隻是有些不情願罷了,她沒再看沈瑜,專心看歌舞。
不知怎的,今日倒酒的宮女似乎還有些不熟練,有幾滴濺到了沈瑜的衣服上。米白色的錦袍一下子就多了幾道污漬。
那宮女連連道歉,沈瑜卻沒多在意,他揮揮手讓人下去。
他身側的小厮卻比他還要生氣:“将軍,這宮女未免太不講規矩了,要不要奴才……”
周安琳聽得直皺眉,這後宮裡的确有些争寵的手段,誰都不能保證自己的手腳絕對幹淨,連皇後都是一步步爬上來的。但剛剛那小宮女一定是無心之失。
抛開沈瑜的身份不談,即便生米煮成熟飯,她一個小宮女隻能做妾,不如在宮裡好好呆着,起碼衣食無憂,不用讨教那内宅的手段。
更何況她隻是潑了幾滴酒水,若是真有心思,定是要将沈瑜的外衣一整個潑濕,不得不去換衣服才算成功 。
周安琳假意同翠柳說話,實則用餘光偷看沈瑜。
這小厮言語間似乎在為主子着想,實則不然,在百花宴上大鬧一場,對沈瑜可沒什麼好處。不僅失了将軍應有的風度,而且會丢了姻緣。
今日到場的女子都在适婚年齡内,若是讓她們不滿意了,那沈瑜娶妻就更加艱難了。周安琳這樣想着,反而多了些興趣,沈瑜會怎麼做呢?
“不用,你隻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沈瑜倒沒有想那麼多,這個小厮也是他娘硬逼着他帶上的,沒想到竟然有膽子對他指手畫腳。
周安琳聽了沈瑜的話,嘴角彎了彎,還不算太笨。她對那個小厮沒什麼印象,前世沈瑜的兩個小厮都是沉默寡言的,話這麼多的屬實是沒見過。
基于好奇,周安琳好奇地看了眼。
……
沈瑜發現身旁的殿下有些不對勁,她的情緒波動很大,而且已經保持一個姿勢很久了。
“怎麼了?”沈瑜趁着皇後沒有看這裡,低低問了一句。
“沒事。”周安琳雖然嘴上說着沒事,但臉色卻是蒼白得很。翠柳也意識到了不對,問起這事,周安琳卻避而不答。
沒辦法,長公主殿下隻得提前退出百花宴。
皇後也沒有為難女兒的意思,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相看男兒這事交給她就行了。
沈瑜見周安琳離席,很快也跟了上去。
“殿下,左拐。”翠柳見殿下徑直往前走,恨不得今天來的是黃鹂,這樣就可以把殿下抱回安樂殿了。
“啊?哦。”周安琳整個人的狀态很不好,耳邊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冰冷且刺耳。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隻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殿下您這是怎麼了?”翠柳心中的殿下一直是活潑的,像個小太陽一樣 ,沒見過周安琳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
“你先回去吧,我一會自己回去。”周安琳沒有理睬翠柳,反而蹲在了道旁。
這本不是一個淑女的動作,但放在周安琳身上莫名多了種悲傷感。
“是。”翠柳應下後仍然一步三回首,見周安琳不理她,步子反而更快了。她得快些回去,把黃鹂帶過來才行。
“殿下?”沈瑜見到周安琳時,她就像是一隻受了傷的雀兒,待在花圃邊上,身旁連個丫鬟都沒有。
他來不及去想丫鬟的事情,隻是緩緩蹲下身子:“殿下這是怎的了,若是身子不适,臣背您。”沈瑜對女子也并非一無所知,聽聞女子的癸水一月一次,此時最是難熬,他猜周安琳突然離席應該就是這個原因。
“殿下、殿下?”沈瑜覺得很奇怪,他明明能清晰地聽見周安琳的呼吸聲,卻沒有回應。他擔心周安琳實在太過難受,打算強硬一些,将人背回安樂殿。
沈瑜直起腰,打算卷起袖子,周安琳卻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身:“沈望舒……”
她隻是叫了句名字,沈瑜卻能夠從中聽出很明顯的哭腔,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後女子柔軟的身軀。
他擔心禦花園裡人多眼雜,一個輕功将周安琳帶到了假山的背後。
沈瑜沒有急于出聲,他拿出帕子轉過身,輕柔地擦去周安琳眼角的淚珠 ,放低聲音:“殿下今日不高興嗎,能否同我說說?”
周安琳卻隻是抱住他不放,腦袋搖個不停:“我不要。”輕微的鼻音并沒有影響到她作為公主的威勢,反而增添了些許呆萌感。
“殿下、殿下——”耳邊傳來了黃鹂焦急的聲音,她們在找她。
周安琳很清楚這一點,但她不想出去。假山就像一個天然的庇護所,身處其中莫名有種安全感。
沈瑜也不催促,他很珍惜這段同殿下單獨相處的時光。即使殿下依舊将他視為過路人,他仍甘之如饴。
不知過了多久,周安琳終于擡起頭,她的眼圈有些發紅,說出的話卻讓沈瑜心中一震:“望舒相信人有前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