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過半,演員們在台上娛樂大衆,抽獎,遊戲,獻唱後終于落座,吃上這慶功宴的第一道菜,群英荟萃——涼拌小蘿蔔,接下來沒了,要等着現炒。
步姚和錢遂時的座位就在主演和導演隔壁一桌,步姚正背對着導演,在等菜的過程中導演閑得無聊還找步姚說了幾句話。
問問步姚身體好不好,問問是不是以後都不拍戲,又問問運動員生活怎麼樣,能不能講講,他們接觸不到挺好奇的,周圍幾人聽到話題也紛紛扭頭扯開椅子湊過去聽。
步姚剛吞下一口果汁把消化酶咽下去,就看到亮閃閃好幾雙眼睛對着她,吓一跳差點把杯子摔了。
“就很正常的訓練,吃飯,休息,再訓練,沒什麼好說的,每天都是怎麼過。”步姚确實不知道能說些什麼,在她印象裡這種生活持續挺多年的,年幼時在附屬小學等着步平雲重複完以上流程來接她回家,等年紀大一點後,她也開始專業化訓練,不過比步平雲一項,晚上要上文化課,德智體美勞全方位發展。
現在,她上大學了,也沒文化課,晚上都在力量房練體能。
掰着手指頭一一列舉,六點起床,六點半晨練,七點半左右吃早餐,八點半集合訓練到一十點半……
一路說到晚上九點半,時間詳細到分,說完步姚轉着眼睛回憶有沒有說漏的,總結到:“反正比劇組拍戲有時間規劃多了,說是幾點就是幾點,每天安排都很具體,在劇組大部分時間都在沒意義的等待。”步姚下意識拉踩,她拍的每一部戲很多時候都在等,等這個,等那個,等各路人物作妖,無盡的等待讓人心生煩躁。
幾位演員導演紙片人聽到這話都尴尬的摸摸鼻子,拍戲就是這樣,等來等去,等制景等妝造等不提前背詞的演員,尤其古裝戲能從早上八點等到晚上八點都沒拍好一場,導演隻好打個哈哈:“還是不一樣的,拍戲它……它……”找不出理由,還是旁邊的男主救了他。
“按你說的時間,一天到晚都在訓練,一周六天,休息日還要完成基礎的體能訓練才能休息,你們真的不累嗎?”一天到晚抱着參茶在喝的中年男主掐着手指算步姚的訓練時間,看着收起的十個手指頭不禁發問。
嘎嘣嘎嘣吃着第二道菜糖醋小黃瓜的步姚漫不經心:“挺累的,但習慣就好了。而且不止我這麼練,司唯嶼也都這樣,大家都這麼練,每天兩眼一睜就是訓練,還不能劃水,劃水會被教練罰的,不過我今年剛恢複訓練的時候,練到想死,玩了幾年體能差到不行,每天都是哭着練。”
瞠目結舌——這裡面有好幾位已經過了很多年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邊都圍着一堆人伺候,就連點到為止的私教健身都叫苦連天,完全想不到這個世界會有人放棄現有輕松富裕的生活回到體育中心過苦哈哈的日子,一天起碼訓練八小時以上,早中晚周末都不放過,更重要的是收入大幅降低,可能一年下來,工作獎金加補貼幾樣加起來都沒當藝人一天高。
“沒辦法,我就是想啊,既然有能解決我心髒問題的手術那我就去做,既然手術成功那我肯定會回到泳池裡,反正死過一回也不差這一回。”
“你舅怎麼同意的?這可不是什麼好走的路。”導演對步平雲印象深刻,心有餘悸,高個黑皮肌肉男抱着手陰森森地看着他,沉着臉叮囑身邊人好好照顧正在拍戲的步姚,也主動找到他說希望考慮步姚的身體問題,不要通宵拍夜戲……
“這種東西……”步姚又啃了兩口小黃瓜,看着被磨平的指紋,掌心的繭子,舉起來展示給衆人:“我們一家三口沒有一個人有指紋的,不用問都知道會選什麼路,都在一條道上走到黑,誰有資格去勸誰。”
正好,步姚說完菜就上齊了,都快晚上九點,再怎麼控制飲食這個點衆人也都餓了,制片人和平台方也招呼大家吃起來。
女主姐姐在原本的座位上跟制片人客套對付幾口,就跟步姚身邊人換了個位置,舉着酒杯碰了一下步姚的果汁,一飲而盡。
‘步姚,你真的很勇敢,為自己的夢想說放棄就放棄,看不到方向都要回去,真的很厲害,我……等我想明白的時候,回都回不去,隻能在觀衆席看着一茬一茬的年輕人冒出來,回到家才發現我已經四十歲了,生育後連繃腳都做不到,我連後悔都後悔不了,是我早早就放棄這條路,它也不會等着我。’來自同樣18歲退役體操運動員未發出的草稿箱。
叮——芒果汁随着振動泛起漣漪,步姚看到來人,一杯又一杯的将她們這桌的紅酒飲盡,大力摁下試圖召喚服務員再來一瓶的手,掌心貼着掌心,繭子對着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