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張副指揮使介紹完,這時間已經到了晌午。
裴永昭準備回去用完飯,下晌便去趟舒郡王府,看一下修葺的進度。在成親之前裴永昭需先行搬回郡王府,到時候大禮需在舒郡王府完成。
民間講究個“聘禮下畢,勿過新年”,劉氏是在春末幫裴永昭下的聘,便想着将婚期定在當年秋天,但是具體哪一日,還未确定。
出了五城兵馬司的大門,裴永昭剛欲上馬,一名男子突然向他走來,兩人距離不遠,那人步子又急,不過那人并沒有其他動作,隻是經輕輕撞了他一下便立即離開。
“郡王,我去抓他回來!”榮盛這幾年跟着他在邊關磨煉的性子也變了許多,說着便要去捉拿那無理之人。
“等等。”裴永昭止住榮盛,他擡起手,左手裡多了封信。
這信封上沒有署名,隻有一句:舒郡王親啟。
将信收起,裴永昭沒有言語,隻是不急不慢地将另一隻手上的匕首重新收回腰間。幸虧剛剛那人沒有輕舉妄動,如今他可不光箭快。
榮盛剛剛牽馬過來的時候,裴永昭便注意到那人一直往他們這邊亂瞟,還以為是仇家尋仇。
那封信裴永昭并沒有急着拆開,而是晚上回到裴府後,臨睡前才想起那封信還未拆開。
“我知道三百萬兩軍饷在何處。”落款處依然沒有寫名字,但是寫了處地點與時間。
裴永昭不禁哭笑不得,這丫頭每次拿捏他都用這句話。若是想要見他,派人來直接跟他說即可,還用如此故弄玄虛嗎?
第二日午時剛過,裴永昭便如約來到東城一所茶樓,剛一進門,便有人引他到一處包間。
讓榮盛在門口候着,他推開門,裴永昭看見一女子背對着她,但是那身影看着好像不是沈雲漪。正當他疑惑時,那女子轉過身,裴永昭眉頭一皺。“你是誰?”
沈雲芳垂眸淺笑出聲,“郡王爺好像有些失望?”
裴永昭不知為何,雖然眼前這女子樣貌不如沈雲漪,可她比起沈雲漪那張永遠冷冰冰且拒人于千裡之外的臉,更加笑容親和、語氣溫柔,極讓人心生好感。
但裴永昭卻有些抗拒這份莫名其妙生出的好感,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何。
“郡王爺現在不認識妾身不要緊,待您與妾身妹妹的婚事成了,便認識了。”
“你妹妹?”裴永昭不記得沈雲漪說過自己有什麼姐姐,不對,他看向她略帶驚訝道:“你是沈雲芳?”
沈雲芳微微颔首,福身行禮,“妾身沈氏雲芳,見過舒郡王。”
“起身吧。”裴永昭擺手讓其起身,他皺眉坐下。“你有何事?”
“聽聞郡王爺與妾身妹妹的婚事,是裴夫人一手操辦,郡王爺應該還未見過妾身妹妹吧。”
沈雲芳說話慢慢悠悠,她聲音極好聽,又帶着股子似有若無讓人憐惜的柔弱感,讓人不自覺地想卸下防備聽她說話:“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這婚姻大事并非兒戲,還望郡王爺再思量思量。”
“你什麼意思?”裴永昭眯起眼睛,危險地看向眼前懷揣着不明心思的少女。他之前也是女人,有些直覺,他還沒有完全退化。“有話直說。”
‘撲騰’沈雲芳突然跪下,臉上的表情也蓦然變得悲傷,“還求郡王爺成全雲漪妹妹,也是放她一條生路。”
裴永昭伸手拿起桌上的空茶盞把玩,臉上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放她一條生路?”當初不是那丫頭使盡手段逼着自己娶她嗎?怎麼如今馬上便如她意了,她這是……
“想必郡王爺也知曉,妾身與妹妹因機緣巧合,身份錯位十幾年。在這十幾年時間,妾身父母一直将她作為嫡女教養,她也被各世家大族争相作為議親對象。我父親官居二品,作為沈家嫡女,當年的她就算嫁作王妃也是可以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裴永昭不知道她牽扯這些,到底想跟他說什麼。
沈雲芳被打斷,頓了頓繼續道:“五王爺與雲漪妹妹有自小長大的情誼,若不是妾身與妹妹身份之事暴露,恐怕雲漪妹妹已經嫁作五王妃也未可知。”
“五王爺?”裴永昭微怔,手中的茶盞輕磕在桌上他都沒發現。
“這樁親事伊始,雲漪妹妹便拼死拼活的不同意。如今婚期将定,妾身作為長姐,雖然沒有與她一同長大的情誼,但也與她做了幾年的姐妹,實在不忍心看她繼續郁郁寡歡下去。”沈雲芳說着垂下頭,忙用帕子捂住嘴,豆粒大,晶瑩剔透的淚珠聽話地從眼角滴下,‘啪’的砸在地上。